“心系人民群众 讲好滨城故事”征集作品展示之二——
电影文学剧本
辽西猎狼记
（根据本人同名小说改编）
李亚男
人物：
李海山：25岁，从农村走出的革命战士。儿时的玩伴二丫命丧狼口，让他恨死了狼。少年时听爷爷讲述屠夫屠狼故事，立志长大后要当猎狼英雄，消灭世上一切害人的“两条腿的狼”。参军后历任八路军满西支队排长、第一武工队队长、辽西大队大队长，率部与日伪军、国民党军和地主武装作战屡建战功，成为闻名辽西的传奇式人物
温志勇：30岁，八路军满西支队排长、第一武工队指导员、辽西大队政委
陈英岱：30岁左右，第二武工队队长、辽西大队副大队长兼参谋长
尹占春：24岁，第一武工队侦察班班长，在带领6名战士执行任务时遭到敌骑兵突袭，和战友们英勇牺牲。
肖洪章：23岁，第一武工队特务班班长、辽西大队特务排排长
胡铁柱：22岁，辽西大队特务排副排长
王义德：40 多岁，第一武工队三排副排长、辽西大队参谋，李海山称之为“小诸葛”。
吴大力：27岁，辽西大队三连战士，曾被打入我军内部的奸细策反。留队后为报答大队首长不咎之恩，积极报名执行破毁敌运输线任务，为炸毁敌军列壮烈牺牲
部队首长、连排干部及地方干部（姓名略）
李海山的爷爷、父亲、母亲
谭成、孙凤山，50多岁，李海山部堡垒户兼交通站
郑春英：23岁，康家庄财主家千金，后参加八路军。她送给李海山的3块银元在战场上救了李海山的命
郜春英：23岁，千户屯农会妇女主任，身材和容貌与郑春英酷似，解放后与李海山结为夫妇
邵天飞（邵大巴掌）：30多岁，伪警察署署长、铁杆汉奸，被李海山处决
李清宽：33岁，李海山二叔，地主武装靖西大队副司令兼骑兵速战队队长。他和他的骑兵队是国民党军和其他各路地主武装的主要帮凶。在配合国民党93军到黑土沟抢劫军粮时被李海山击毙
地主武装头目及骨干（以出场先后为序）：鲁贵斋、张才、柳月飞、李悦春、冬考成、韩国廷、李洪伦、田二狗、陈六等
赵悟度（人称“赵五毒”）：30多岁，松柏沟村地主，心狠手辣，作恶多端，被李氏叔侄手刃
赵五毒家奴
日伪军、匪军中下级军官
字幕：
一九四五年“八·一五”日本侵略者投降后，国民党
反动派为抢夺胜利果实，于10月末开始以重兵进攻东北。
我军主力根据延安总部“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指示，
主动做了战略转移。我辽西各党政机关和地方部队撤到山
区农村，开辟建立革命根据地，开展土地改革斗争。为打
击、消灭穷凶极恶的国民党地主武装，冀察热辽军区十八
军分区和中共锦西县委先后组建了两个武工队和辽西大队。
先后任第一武工队队长、辽西大队大队长的原八路军满西
支队英雄排排长李海山和他的战友们英勇顽强，浴血奋战，
基本肃清了南票地区、锦西至锦州、朝阳之间的大小匪股，
为建立地方政权、赢得锦西和辽西的第二次解放做出了重要
贡献。
故事从我们主人公的童年讲起……
1、辽西山区鸟瞰，日，外。
群山起伏，林木蓊郁，河流蜿蜒，村庄错落。
2、李家大门口，日，外。
李海山小名铁柱，正和长他2岁的邻居女孩二丫踢布口袋。李海山的二叔李清宽13岁，手持钢叉出院。
铁柱央求地：二叔，带我玩去吧。
李清宽厌烦地：我们要上山捉野兔，你跟上了吗？我们要下河抓螃蟹，你敢下水吗？我带你，跟头绊脚的？老实儿地跟丫头片子玩得了！（跑远）
二丫拉铁柱坐在横木上。
二丫：柱儿，我跟你说点事。
铁柱双手托腮：说啥事呀？
二丫：你啥时候长到我爹那么大呀？
铁柱：我也不知道啊。长大了咋地？
二丫：长大了我给你做媳妇，你乐意吗？
铁柱：乐意！
二丫：那我们就快点长大吧。
3、李家东厢房，夜，内。
炕沿上点着煤油灯。铁柱躺在被窝里看妈缝补衣服。
隔壁突然传出女人呼天抢地的哭声。
铁柱：妈，二丫家咋地了？
铁柱妈：我哪知道啊？唉，你爹咋还没回来呢？
铁柱爹李清春一脸疲惫，进屋。
铁柱妈急切地：二丫家出啥事了？
李清春：二丫被狼掏了！唉，今儿个铁柱肚子疼没出屋和二丫玩，二丫自个儿待着没意思，下午挎筐到山里采榛子，直到日头落山也没回来。二丫爹着急呀，就叫上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满山地找。最后在西山洼找到了。这孩子死得那个惨呐！脸上脖子上都是被狼抓的血道子，肚子被掏开了，肠子肚子心肝肺都被狼吃了呀！
铁柱妈：快别说啦！听着吓人！那孩子尸首呢？
李清春：我们大伙怕二丫她妈见了孩子尸首受不了，一核计，就在西山洼埋了。
铁柱惊呆了。他紧紧咬住被头，眼角滚出大颗泪珠。
4、李家院子里，日，外。
字幕：七年以后
李清宽在一块砺石上磨镰刀。他用拇指试刀刃，刀刃在日光下闪光。
5、李家上房，日，内。
炕上放着一本很薄很旧的线装书《论语》。
李承矩对铁柱：今天就学到这里，你出去玩一会儿吧。
铁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爷爷，人和狼到底谁厉害呀？
李乘矩：当然是人厉害呀！
铁柱：咋说呢？
李承矩：《聊斋志异》里有3个屠夫和狼的故事，分别是杀狼、钓狼、吹狼，最终都是屠夫胜了，晚上爷爷给你细讲。我现在想告诉你，野外有狼，人间也有狼啊!
铁柱不解：人间也有狼？
李承矩：是啊！我们形容坏人凶恶叫如狼似虎，形容坏人心黑叫狼心狗肺，形容坏人横行叫豺狼当道。我们管欺负妇女的歹人叫色狼，管害人的恶人叫黑心狼，管妄想称霸的人叫野心狼，管表面和善、内藏祸心的人叫披着羊皮的狼……
铁柱：等我长大了，也当屠夫，专门杀那些两条腿的狼！
李承矩：我孙子有这个志向，好！但不能叫屠夫，屠夫是专门宰杀猪羊牛狗的。
铁柱：那叫什么？
李承矩：叫猎手！叫勇士！叫英雄！
铁柱：那我就当勇士，当英雄！（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爷爷，赵五毒家的狗和狼一样吗？
李承矩：赵五毒家的狗是狗和狼的杂交种，有三分狗性，七分狼性。今年春天，村西头杨焕林下地回来路过赵家门口，小腿肚子被突然蹿出来的狗咬了个大口子。杨焕林问赵五毒咋办，赵五毒立着眼睛说，你若不进我家院子，我家黑虎能咬你吗？我还要问你私入民宅之罪呢！杨焕林暗气暗憋，养了半月才好。你可千万别接近它啊！
6、赵家大院，日，外。
门楼高大，墙角有炮台。院门口冲出一条大狗，对几个正在玩耍的男女孩童咆叫。孩童们惊叫着四处跑散。一家奴满脸坏笑，拍着狗头叫了一声“黑虎——”
7、中药铺，日，内。
李海山走进药铺。药铺掌柜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
掌柜热情地：小兄弟，抓什么药啊？
李海山：我买一两红矾。
掌柜睁大眼睛，吃惊：买一两红矾？做什么？
李海山不自然地：配药，给人治病。
掌柜严肃地：年轻人，这红矾也叫砒霜，是毒药。一两红矾和在饭或
水里，能毒死几千人！我听我父亲活着的时候说过，我家开药铺几十年，只是在我爷爷在世时卖过一回，是一位老中医开的药方，配药治毒疮。治毒疮知道吗？是外用而不是内服，而且是论“分”不是论“钱”卖的，更不能论“两”啊！
李海山半真半假地：大爷，我是河南边松柏沟的，这几年里我们屯总有狼出来祸害人和牲口。前几天我家有两只羊被狼掏了，一只给吃掉了半拉身子，一只给咬死了喝血。我买红矾是为了药死狼。大爷，您老就卖给我一两吧！
掌柜：噢，松柏沟我知道，我姨娘兄弟王守信就住在你们屯。前几年他家的羊就被狼掏过。我看你这个年轻人挺实诚的，能毒死狼也是为民除害，可也用不了一两啊。你也不用买，我给你一点儿吧。
掌柜到里屋拿出一只落了厚厚灰尘的黑色小罐子，在一块牛皮纸上倒出一点点，仔细包好。
掌柜：这些就能毒死十多只狼。记住，千万不要让人误食！
李海山：谢谢大爷！
8、赵家大院墙外，夜，外。
李海山捡起一块石头扔进院子。院内狗叫，李海山判断狗的位置，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去。
9、大沟沟口，日，外。
十几个人抬着大红棺材走来。李海山和李清宽肩负一条杠子，走在棺材前面。李清宽比李海山个头稍矮，宽额头，大鼻孔，厚嘴唇，唇边至耳下有黑胡茬（下次露面是络腮胡）。丧主冯宝贵穿孝服拿灵幡、其弟穿孝服端丧盆走在送葬队伍前边，后边是十几个穿孝服的逝者亲属和肩扛锹镐帮忙的乡亲。
绰号“黄毛”的赵五毒家奴程兴化突然出现在送葬队伍前面。
黄毛：停下！
冯宝贵小心地：程大兄弟，咋地啦？
黄毛：不咋地，这沟里不兴你家埋死人！
冯宝贵哭腔：不让埋你早说呀，我家昨天把墓室都打好了。
黄毛：想埋也中，拿50块大洋来！
李清宽：大家先把灵放下。
棺材落地后，李清宽大步走到黄毛面前。
李清宽：凭什么？
黄毛：这条沟，我大舅买下了！
李清宽：胡说八道，放你妈的屁！赵五毒买这条沟我咋不知道呢？
李海山走到黄毛面前。
李海山：你说你大舅买下了这条沟，是向山神买的还是向土地买的？谁当的中人？谁写的文书？
黄毛：这、这、这……这条沟外边的地都是我大舅的，这条沟……当然就是我大舅的了。
李清宽：放你妈的屁！你全家都住在老赵家，那你妈、你媳妇就都是你大舅的啦！
黄毛老羞成怒：你，你……你才是放屁！
李清宽当胸一拳，黄毛仰面倒地。
李海山：回去告诉你那狼舅，冯老太今天就注定葬这大沟里了，他要不让，我们就把棺材抬他家去！
黄毛两手拄地后退，爬起来跑远。
黄毛：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10、赵五毒家门厅，日，内。
赵五毒坐椅子上，一家奴在旁伺候。
赵五毒：你说，咱家黑虎得的什么暴病呢？
家奴：东家，咱家黑虎死的时候嘴角流血。当时我没敢说，现在想起来，
那是有人投毒，黑虎是被药死的！
赵五毒惊愕：被人毒死的？是谁？（转眼珠）黑虎咬过杨焕林，是他下的药？可是，杨焕林也不敢哪。
家奴：有一天黑虎叫着从外边跑回来，我出门看到一个一手拿镐一手抱孩子的大个子后影。是不是李海山打过咱家黑虎？
黄毛程兴化急急忙忙跑进。
黄毛：大舅，冯宝贵她妈埋在沟北大沟里了，我没挡住，更没收到钱。
赵五毒：差啥？
黄毛：冯宝贵倒没放出响屁，是老李家爷儿俩说横话。
赵五毒两眼露出凶光：李家爷儿俩？
11、村中大槐树下，黄昏，外。
十几个年轻人闲坐。李承矩拿着旱烟袋走过来。几个人叫着“大爷”、“大叔”，把李承矩拥坐在树下。
一青年：您老给我们讲段《聊斋》吧。
李承矩：《聊斋》里故事多了，你们想听那一段？
另一青年：哪段都行，您老就快讲吧。
李承矩：那我就给你们讲一段《梦狼》的故事。
“行！”“好！”年轻人们响应着。一青年给李先生装烟、点火。
李先生说书人腔调：话说直隶人老白头的大儿子叫白甲，在南方做官，3年多没有音信。一天夜里，一个姓丁的的人领老白头过阴。你们知道啥叫“过阴”吗？就是在梦中走阴朝地府。到了阴间，你说怎么着？他儿子衙署里坐着、躺着的，堂上堂下都是狼啊！你说这白甲用什么招待他爹和姓丁的？是一只狼叼来得死人！老白头的害怕劲儿就不用说了。就在这时，忽见两个金甲天神破门而入，用锁链一索，那白甲就变成了一只老虎！其中的一位天神抽出宝剑要削掉虎头。另一位天神说：先别杀它，它寿数未尽，还是先敲掉它的牙吧……
赵五毒在不远处的墙角偷听，露出阴险的神色。
12、赵家大门口，日，外。
伪警察署署长邵天飞，绰号“邵大巴掌”，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和名叫龟尾的日本指导及2个伪警察骑马来，下马，赵五毒点头哈腰地迎进。
13、伪警察署刑讯室，日，内。
李承矩被绑着。
邵天飞 ：老东西，你知罪吗？
李承矩：我何罪之有？
邵天飞：你编造故事，把日本人比作老虎，把为大日本帝国干事的人比作狼，这罪过还小吗？
李承矩：这是蒲松龄先生写的《聊斋》里的故事，怎么是我编造的？
邵天飞：你这是妖言惑众，意在反满抗日！你还不承认！
李承矩针锋相对：你这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邵天飞：血口喷人？老东西，我让你身上见血！
邵天飞操起皮鞭。日本指导龟尾坐在一旁狞笑。
14、大沟沟口，日，外。
李家送葬队伍人数远远多于冯家。李清春打灵幡，李海山妈端丧盆，李清宽和李海山在棺椁前后护灵。
一个抬棺材的年轻人小声对同伴们说：“还是李家爷儿们避邪气，这回黄毛咋没截道要钱呢！”
15、村外榆树林，日，外。
榆树林挨着高粱地，高粱已经抻穗。
李清宽和李海山出现在榆树林。
李清宽声音低沉：你小时候你爷爷就稀罕你。你想不想给你爷爷报仇？
李海山坚定地：想！咋报仇？
李清宽：咱爷儿俩带两把斧子，去警察署杀邵大巴掌！
李海山：那警察署有好几十人，人家大枪小枪都有，大枪还上刺刀，咱爷儿俩打得过人家吗？
李清宽发急：那这仇就不报了？
李海山：报！当然要报！但不是先除掉邵大巴掌。
李清宽：先除掉谁？
李海山放低声音：二叔你想，县城离咱这里好几十里地，警察署的人怎么就知道我爷爷讲《聊斋》？还不是毒狼做的手脚？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还不是想拔掉咱爷儿俩这两颗钉子！
李清宽咬牙：操他妈！宰了他全家！现在就去！（挥了下手里的斧子）
李海山：二叔，那赵家深宅大院，又有护院炮手轮值，咱去了还不是白白送命？
李清宽：依你咋办？
李海山：我最近发现一个秘密：这些日子毒狼和西街的王守山媳妇打得火热。虽说王守山长年在外做买卖不在家，但因为他姨父是县里的商会会长，所以毒狼不敢和他媳妇公开来往，只在夜里钻高粱地。哪天黑夜咱爷儿俩……（做了个两手食指相勾的动作）。
李清宽左手拍大腿：就这么办！
16、高粱地，夜，外。
天空月亮未望，高粱叶子上点点亮光。赵五毒在高粱地里晃晃悠悠地走着，忽听身后高粱叶子发出响声。他正惊诧，月光下闪出两条身影。
两把寒光闪闪的镰刀从两个方向钩住赵五毒粗胖的脖子……
17、大山脚下“Y”形土路，月夜，外。
李氏叔侄从远处走来，显得很疲惫，在岔路口站住。
李海山：二叔，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清宽不耐烦地：你他妈的有屁就放！
李海山：二叔，警察署的人在松柏沟抓不到咱爷儿俩，肯定会四下通报。如果有人发现咱爷儿俩同行，岂不麻烦？
李清宽：那你说咋办？
李海山：咱爷儿俩各走各的。
李清宽：也好！（咬牙）碰到和我过不去的，我就和他拼了！
李海山：二叔，可不能忘了我奶奶的嘱咐啊！
李清宽：滚你妈的吧！（说罢迈开大步向西走去）
李海山望了望天空，向东北方向走去。
18、康家庄大财主郑守礼女儿郑春英闺房，日，内。
郑春英，19岁，辍学中学生。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鸭蛋型脸，一双大
眼睛宛似花蕾；着银狐皮冬衣，衣领和大襟翻露雪白的皮毛，脚穿乳白色高筒小皮靴。
郑春英边喝茶边指挥李海山和另一长工安放大衣柜。
郑春英对另一长工：你可以走了。（对李海山）李大个儿，你留一下。
郑春英斟一杯茶递给李海山。
李海山拘谨地：不喝，不……会。
郑春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听说世上有不会喝酒的，没听说有不会喝水的。（正色地）人与人之间应该互相尊重，你客气什么呀。
李海山眼里现出惊异的神色。
郑春英指了一下自己的小椅子：坐下说话。
李海山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裤子。
郑春英又笑了：别看你个子大，坐不坏。你身上也不脏。坐呀。
李海山不自然地坐下。
郑春英：你到我家一年多了，给我的印象很好。你和别的长工不一样，很勤快，干完地里活干家里活；还讲卫生，每天晚上都洗脸洗头洗脚。你上过学吗？
李海山：没有。小时候爷爷教我识字、算数。
郑春英：哦。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在我家或别人家当一辈子长工啊。
李海山恢复了自然神态：没啥打算。爷爷在世时教导我要自食其力，正直做人。
郑春英目光里含着赞赏：哦。
【女声内音：小姐，开饭啦。
郑春英：李大个儿，不，李大哥，跟我一起吃吧。
李海山感到意外：不，我习惯在偏厦吃。
19、郑春英闺房，日，内。
李海山用长柄扫帚扫完天棚。郑春英递茶。
郑春英：谢谢李大哥，请喝茶。
李海山学郑春英语调：谢谢。（接过茶杯呷了一小口）
郑春英：这茶好喝吗？
李海山：好喝，香！
郑春英调皮地：恭喜你会喝水了！那你就多喝点。
李海山：刚才你叫我什么？是“李大哥”还是“李大个儿”？
郑春英：你听什么就是什么。（眨眼）
李海山：我听的是“李大哥”。
郑春英：那就是“李大哥”。（笑）那你叫我什么？
李海山：当然就是“小姐”啦。
郑春英：不好，我活100岁你也叫“小姐”呀？
李海山：那我叫你“大姐”。
郑春英：不行。你比我大，你叫我“大姐”是看我长得老啊！
李海山：那我叫你什么？
郑春英认真地：叫“小妹”、“春英”、“英子”都行。
李海山：可是，我叫不惯。
郑春英：叫过第一遍，以后就习惯了。你说，你喜欢叫我什么？
李海山思忖：我觉得叫“英子”顺口，也亲切。
郑春英：那你叫啊。
李海山红着脸，鼓足勇气，但声音不大：英子。
郑春英：不行。大点声儿！
李海山爽快地叫了一声：英子！
郑春英：哎！
两人开心地笑起来。
【门外传来郑守礼的吆喝：“好啊！”
郑守礼怒气冲冲地闯进，指着李海山骂道：你个臭扛活的，竟敢挑逗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春英：爹！
郑守礼骂女儿：缺教养的玩意儿，闭嘴！
20、李海山族叔家，日，内。
李海山低着头：叔，您老给我找了个吃饭的地方，是我不争气。
族叔：哎，侄啊，话不能这样说。人家郑小姐是财主家的千金，又念过书，
她能看上你，说明你有贵人相。这是好事啊！
族婶：孩子，别上火，就住这儿吧。虽说咱家不宽裕，有你叔婶兄弟妹子吃的，就不能让你饿着。
李海山流下眼泪：叔，婶儿，二老的恩德侄儿记下了!叔，您老再给我找个混饭吃的地方吧，哪怕是当兵也行，侄儿不怕塞炮眼！我是个大肚汉，呆在家里白吃白喝自己下不去啊！
族叔：当兵？嗯，我在奉天城里做买卖时，曾结交一个当军官的朋友。你去当兵也好，日后若是能混上个挎小枪子带护兵的，也是为祖上争光啊。
21、奉天西郊国兵第六高射炮团第三营第七连营地，日，外。
投军后的李海山着协和绿棉军服、头戴尖顶棉军帽。
事务长歪脖子上士叫过李海山。
上士歪戴着帽子，手里拿着香烟：喂，大个子，新来的吧？
李海山：嗯哪。
上士：一听口音，就知道你是锦宁广义地方的人，而且是乡下人。对不对？
李海山拘谨地：嗯哪。
上士：记住，以后回长官的话不能说“嗯哪”，应该说“是”！乡下人没进过城，今天派你个美差，（指一50多岁的老兵）你和炊事班的老王进城买菜，愿意去吗？
李海山受宠若惊：嗯……是！
上士眼睛一眯：别忘了，回来给我捎两包烟。
李海山：是。拿钱吧。
上士不高兴地：你先垫上，回来算。
李海山：可我……
老王拉过李海山：回来算就回来算吧。
22、西郊至城里的路上，日，外。
李海山担着2只空筐，老王腋下夹着条空面袋子。
李海山着急地：这个当官的让我买烟，又不拿钱。
老王：他压根儿就没想拿钱。
李海山：可我身上没钱啊！
老王：傻小子，咱穷当兵的哪来的钱呐？咱就用菜金买，回来就说城里菜涨价了。
李海山：大叔，你真好！（愤愤地）这个当官儿的真可恶！
老王：咳，芝麻粒儿大的官儿，这点儿事不算事儿。没看那些大点的官儿呢，逛窑子、抽大烟、吃空饷，啥事儿都干。（愤愤地）有时看咱当兵的不顺眼，说骂就骂，说打就打。你刚来，是不知道啊。上个月有个当兵的顶撞了连长，连长上去就是一拳，正打在太阳穴上，不一会就断气儿了。打死了人，还给死人加个罪名，说他通匪！小伙子，这兵粮可不好吃啊！
路上行人和各种车辆逐渐增多。
老王降低声音：小伙子，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实话对你说吧，现在的满洲国皇帝管日本人叫爹，咱这当兵的还不是帮日本人打中国人……以后咱爷儿俩有机会再唠吧。让人听见告了密，可是要掉脑袋的呀！小心汽车。
23、营房外空地紧靠一片松林，黄昏，外。
李海山正在松林边闲走，忽听有人喊“集合”。
士兵们站成两列横队。新来的连副人称“二八戒”，口吃，呈醉态走到队列前。
连副：都立、立、立你他妈的那、那、那个正！
队列中发出一片笑声。
连副额上暴起青筋：笑、笑、笑你们、他妈的巴子……谁再敢笑、笑、笑，我抽、抽、抽他妈的……嘴巴子！
士兵们都止住笑声，一个站在前列的士兵仍忍俊不禁。被激怒的连副扑向那个士兵，对其面部就是一拳，那个士兵鼻子流出血来。连副又抬起右脚欲踢向那个士兵胸口。李海山猛地冲出后排队列，推开那个士兵，飞起一脚向连副小肚子踢去，又当胸一拳把连副打倒在地。李海山还想继续严惩连副，见几个老兵向他扑来，急忙转身跑进松林。连副捂着肚子爬起来。
连副：别、别、别……
欲追赶李海山的几个老兵感到莫名其妙，都站住了。
连副：别让他、他、他跑了！
几个老兵又向李海山跑走的方向追去。
24、山间，夜，外。
月光下几座朦胧的大山。远处有一低矮的房屋。疲惫的李海山向远处的房
屋走去。
25、民居，夜，内。
室内摆设简陋，住着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妻。
一阵敲门声。老汉坐起来。
老汉：谁呀？
李海山门外应声：我是过路的，走不动了。
老汉点亮小油灯，推了推老伴，披衣下地开门，女主人穿衣。
李海山人没进屋，脑袋先撞在门框上。他退后一步，猫着腰进门。
李海山：大爷大妈，我不是坏人，（抓下头上的帽子摔在地上）给我点吃
的……
李海山话没说完，就坐在炕沿上靠墙睡着了。
女主人到外屋烧火。老汉卷起被褥，放上小炕桌，从地下橱柜里拿出一双筷子和一碗咸菜摆到桌上。然后往烟袋锅里装烟、对着小油灯点烟、抽烟，慈祥地看着李海山。
女主人先后把冒着热气的4块苞米面饼子和一小盆鸡蛋羹摆到炕桌上。老汉轻轻地推醒李海山。
女主人：看样子，你是累坏了，也饿坏了，快趁热乎吃吧。
老汉：吃吧。
李海山感激地：谢谢大爷大妈！
李海山狼吞虎咽地吃光了汤、饼，还吃掉半碗咸菜。
李海山拱手：谢谢大爷！谢谢大妈！
老汉：三更半夜的，你打哪来呀？
李海山：（叹气）大爷，一言难尽啊……
【化入1：邵天飞审问李先生。
【化入2：高粱地里李氏叔侄杀赵五毒。
【化入3：李海山怒惩痞棍连副。
老汉：好小子！有种！中国男人如果都是你这样的刚烈汉子，还能当亡国奴！（在炕沿上磕掉烟灰，一拍大腿）孩子，今儿个咱爷俩一见面我就喜欢上你啦！实话跟你说吧，大爷我也是条汉子，当过抗日义勇军，那一年在锦州西边的温酒沟打掉日本飞机就有我！后来在一次战斗中挂了彩，小鬼子和汉奸挖窟窿倒洞抓义勇军，我就和你大妈躲到这山里来了。
李海山睁大眼睛：看不出您是老英雄啊！
老汉：有道是好汉不提当年勇。（重新装上一锅烟，点着）还是说你吧，你打算上哪儿去？
李海山：唉，而今我是有家难回，恐怕这一辈子就要海走天涯了。
老汉：若果你愿意，大爷给你指一条明路。
李海山急切地：大爷快讲！
老汉：在咱这地区有一支队伍，人称“八路”，他们官兵都是亲兄弟，把老百姓看作亲爹娘，专门打日本、除汉奸、肃绑匪，给咱受苦受难的老百姓出气。依你的身世和性情，正应该去投奔他们。
李海山眼睛发亮：他们在哪儿？
老汉：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要说在哪儿，谁也说不准。不过，他们离不开奉天西边这方圆千八百里。只要你有恒心，从这儿往西找，肯定会找到。
李海山：大爷，有这样的好队伍，我就是吃尽千辛万苦，也要找到他们！（说罢起身要走）
老汉：慢着！你穿这身黄皮走路免不了要生麻烦。我这里有一身一个关里的大个子山货商留下的皮衣，你穿走。再者说，你一气跑了这么远的路，也累坏了。你先睡一觉，待三星偏西时我再喊你赶路不迟。
李海山“扑通”一声跪下：老人家，您的大恩大德，我李海山死不了一定要报……
26、山涧，日，外。
李海山用石头砸冰吃。
27、林间通往远处村庄的土路，黄昏，外。
路侧有一不显眼的石碑，上面三个非楷非隶的刻字依稀可见：“蟒挡坝”。
路边坐着一个着长袍的瘦弱男人。
李海山走近。
长袍男从腰里拔出乌黑的手枪：站住！
李海山一惊：干什么？
长袍男：干什么？借俩钱儿花花！
李海山：大哥，我是来投亲的，身上分文没有啊。
长袍男冷笑：你没有？我给你，拿命换！（扬了扬手枪）过来，快过来！
李海山：可是……
长袍男：你不掏钱，还等我动手吗？
李海山两眼圆睁，向前迈出两步：你动手吧，今儿个我把命给你了，开枪吧！
长袍男拿枪的右手向后缩，声音变调：你，你，你要干什么？
李海山像猛虎捕羊一样向长袍男压过去：干什么？给你钱！
长袍男向后仰倒，惨叫：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李海山放下就要砸下去的拳头：你不是要钱吗？咋又喊起饶命了？
长袍男两手拄地，艰难地坐起来，不住的点头：大爷饶命、饶命！我也是不得已才干这种事的。就请大爷可怜可怜我这残疾人吧！
长袍男掀起棉袍，捋起左腿裤脚让李海山看：左小腿瘦弱干柴，脚背朝后，原来是个瘫子。
李海山余怒未消：把枪给我！
长袍男：大爷见笑，这枪是木头做的。饶命！
李海山接过手枪，两面端详：这把枪我要了！
长袍男央求：大爷，这假枪不能使，您还是还给我吧！
李海山：你还想用它截道啊？
长袍男：不敢！
李海山：给我做纪念吧，纪念我被瘫子截过道。
长袍男：大爷见笑！大爷见笑！
李海山：我问你，这是什么地方？
长袍男：这是建昌地界，前边的堡子叫……蟒挡坝。
28、山洞，日，内。
李海山被洞外激烈的枪声震醒。他一骨碌跳起来，头顶撞在洞顶石崖，他
揉了揉脑袋，猫腰出洞。
29、山洞口，日，外。
右侧是旧战壕。战壕里趴着一溜日军，一个军官举着洋刀“哇啦哇啦”的指挥日军向对面山下射击，冬青林中有若干人向这边射击。
李海山眼皮子底下有一挺歪把子机枪在吼叫。李海山看到，对面冬青林中有一人中弹倒下。
李海山画外音：和日本鬼子打仗的是不是恩人大爷说的八路军？现在，我要先打仗，后投军，让八路军长官知道我不是孬种！
李海山掀起一块巨大的石头，向日军机枪射手推去。下边传出一声惨叫，机枪声骤停。李海山又搬起一块巨石，正要向战壕里的日军砸去，山头突然冲下两个日军，端着刺刀向他刺来。两声枪响，两日军倒地，滚下山去。
八路军排长温志勇率十来名战士从山后冲出，向战壕里打枪，甩手榴弹。温志勇用手枪击毙日军军官。日军逃跑，八路军战士追着撂倒几个。
温志勇30多岁，上中等个头，显得很干练。跑过来拉过李海山的手。
温志勇：老乡，谢谢你！谢谢你！
李海山急切地：长官，你们是八路吧？
温志勇：是。你是干什么的？
李海山：我是来投奔你们八路的，长官，收下我吧！收下我吧！
温志勇大笑：老乡，我们队伍里都叫“同志”，不叫“长官”，想入伍叫“参军”，不叫“投奔”。
李海山着急：咋说都行，要我就行！
温志勇：这个我说了不算，咱们去见支队长。
八路军满西支队支队长杨兴奇，40多岁，络腮胡，中等个头，正在战壕里看战士们打扫战场。
温志勇领李海山来到杨兴奇面前。
杨兴奇对温志勇：你们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嘛。欸，这位老乡……
温志勇：报告支队长，在这次战斗中，这位老乡可是立了大功啊。是他用石头砸死了敌人的机枪手，引过来山头的鬼子，使我们抓住机会冲出冬青林。若不然，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杨兴奇：老乡，谢谢你！（扳住李海山肩头）真是好样的。
李海山：长官……不，同志，我是来投奔……不，是来参军的，你们就收下我吧！
杨兴奇和战士们发出笑声。
李海山：为了找你们，我两天一宿没吃东西了。你们收下我吧！
杨兴奇止住笑，挥了下手，一个战士递上干粮袋和军用水壶。李海山贪婪地吃起来。
杨兴奇：温排长，这个小老乡你先带上，要照顾好他。整理队伍，今晚到马家杖子宿营。
温志勇：是！
30、民房，日，内。
李海山醒了。四下看看，见屋里没人，急忙跑出。
李海山站在门前，能看到几户农家院，院里都有八路军战士活动：有的
给老乡挑水扫院子，有的帮老乡推碾子磨面，有的帮老乡铡草……
温志勇从街东头走过来。
温志勇：兄弟，睡醒啦。走，到屋里唠唠。
温志勇坐在地中央方形木凳上。李海山怯生生的站着。
温志勇：坐，坐下嘛。（从衣袋里掏出巴掌长的小烟袋和烟口袋）会抽烟
吗？来一锅。
李海山：不，不会。(半个屁股坐在炕沿上)
温志勇：告诉你，（点烟）你参军的要求队部批准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一名八路军战士了！
李海山激动地站起：太好了！我死也不屈了！
温志勇打了个手势：坐下，坐下。参加革命军队不意味着去死。当然，当革命需要我们去死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去死！欸，我问你，你参军心情迫切，可你知道我们军队的性质吗？
李海山：啥叫性质啊？
温志勇：就是说，我们这个队伍是干什么的，为谁打仗。
李海山：噢，是啦，我的恩人大爷告诉我，说八路军里官兵都是亲兄弟，把老百姓看成亲爹娘，专门打日本、除汉奸，为老百姓出气。所以我才投……想参军。
温志勇：对呀。咱们八路军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目标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一切欺压老百姓的反动阶级，解放全国的劳苦大众。参加我们队伍的人都是工农子弟，所以我们也叫人民子弟兵。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帮老百姓做事，宣传共产党的主张，团结群众打倒共同的敌人。嗯，这里的道理很多，以后指导员要经常给大家讲政治课，你要好好听，懂吗？
李海山深深地点头。
外边有人喊：“排长——”
温志勇出门。
李海山思索，自语：二叔，若是咱爷儿俩一起参加八路军，那该有多好！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
31、【化入：高山脚下，日，外。
李清宽身着对襟夹袄，坐在一块大石板上用衣襟擦汗。眼望连亘不断的群山，他心里十分烦躁。他站起身，苦着脸向山腰爬去。走出不远，突然脚下一滑，倒在荆棵里。他骂了声“他妈的!”懒得起来，索性闭上了眼睛。
山腰有一条小路。小路左端，从山的另一侧转出10多个用步枪挑着大小包袱的土匪。
走在最后的匪徒叫陈六，尖嘴猴腮，后来成为李清宽副官。
陈六唱淫调：揣银子儿，进窑子儿；上楼来，寻美人儿；没曾想，老相好她正搂别人儿，心里流出酸水儿……
陈六停止哼唱，举枪向小路下边不远处站在一块石头上的野鸡瞄准。“砰”的一声枪响，把走在前边的匪徒们吓了一跳。
大个子匪徒：你他妈的咋连山规都忘了！一会到了家，鲁司令不剥了你的皮才怪呢！
陈六吓得结巴起来：一只……野鸡，公的……大哥，一会见到司令……请多美言，就说兄弟……不慎走了火儿……
李清宽突然在下边站起来。
一匪徒：有人！
匪徒们都端起枪。
大个子匪徒：喂！干什么的？
李清宽：要饭的。
陈六收枪：要饭的？你身边那只死野鸡就赏给你吧。嘻嘻。
几个匪徒大笑。
大个子匪徒：别笑了！要饭的要到山门来了？我看这小子八成是个奸细！一会儿让鲁司令给他个枪子儿，岂不比吃死野鸡更禁饿！
匪徒们又都举起枪。
大个子匪徒：把手举起来，往上走！
陈六：大哥，若不是兄弟放一枪，咱那能发现奸细？
大个子匪徒：你是裤裆里放屁——臭雀（凑巧）儿。
李清宽：我手里没枪没刀没棒的，让我举手干啥？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匪徒们把李清宽押在中间，向小路右端走去。
32、西大岭匪巢，日，外。
距山顶不远处有一偌大的天然石洞，洞外平坦处有一幢平房，房前有用柴草苫蔽的凉棚。四个匪徒抽着烟玩纸牌，周围有若干匪徒看热闹。
不远处传来枪声。
“靖西大队司令”鲁贵斋，号“老朝”，50左右岁，膀厚腰粗，高鼻大耳，浓眉阔嘴，小眼睛，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
鲁老朝：怎么回事？
匪徒们停止玩牌，七、八个匪徒端枪跑上山脊。
一匪徒：可能是大个子和陈六他们回来了，快到家时出了点情况。
大个子匪徒一行押着李清宽走近。鲁老朝坐在檐下石墩上。
大个子匪徒：司令，怕是枪声影响你老休息了吧。刚才……
陈六：（抢上一步）我们抓了个奸细！看，就是这小子。
鲁老朝挥了下手：妈的，不管什么奸细，先崩了再说。
大个子匪徒、陈六：是！
李清宽：慢！我李清宽不懂什么“尖子细”、“傻子粗”，要崩我得先说为啥，让我死个明白！
李清宽的楞劲儿让鲁老朝眨了下眼：呃？那么，你是干什么的？
李清宽：干什么的？我是来投奔你司令老爷当兵的！
鲁老朝：投奔我当兵？为什么当兵？
李清宽：要我说，我就说！我是凤水河边松柏沟的。我们村里地主赵五毒欺男霸女，谁也不敢惹他。因为我和我侄好打抱不平，赵五毒就想整治我俩。他找不到治我俩的理由，把我爹弄到警察署打死了！我和我侄子为了报仇，就在一天黑介、在高粱地里，用镰刀把姓赵的抹脖子了！为了逃官司，我就找你司令老爷来了。如果谁来投奔你你就崩谁，那以后谁还敢来投奔你？
鲁老朝点了点头，打量李清宽：嗯，有种！说得好！你想在我手下干，不怕死吗？
李清宽拍胸脯：当然不怕！
鲁老朝：不怕？那好！（对一匪徒）取大碗来！
小匪进屋拿出一只蓝边大碗，鲁老朝接过。
鲁老朝：你走出100步，把这大碗放在头顶。（接过另一小匪递过的匣枪），我就打这大碗！如果我枪法不济，你就得脑袋开花。你当真不怕？
李清宽：不怕！
李清宽接过大碗，转身，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李清宽在一处陡坡下站住，转过身，把大碗放到头顶。大碗从前额滑下，他双手接住，看了看，把大碗扣在头上，睁大眼睛向对面看。
距鲁老朝稍远处，几个匪徒小声议论。
匪徒甲：咦，这傻小子把大碗扣脑袋上了！
匪徒乙：他死定了！
匪徒丙：不见得，咱司令枪法好。
匪徒丁：如果那小子把大碗顶在头上，司令不用瞄准儿，甩手一枪碗碎，
伤不着他一根头发丝。可是今儿个……
匪徒乙：那得看司令想不想要他的命。如果司令想要他的命，照样不用瞄准儿。
鲁老朝看李清宽把大碗扣在头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举枪认真瞄准，匪
徒们鸦雀无声。
枪响后，李清宽猛然转身，弯下腰去。众匪中有人惊呼。
鲁老朝不解地看李清宽向自己走来。
李清宽：怎么样？我姓李的，（扔掉手中的大碗碎片）不是胆小鬼！
鲁老朝：嗯，好小子！留下吧！我喜欢你！（对大个子匪徒）备酒菜！
大个子匪徒应声跑进平房。
陈六凑上来对李清宽点头哈腰：大哥，你看见了吧，咱鲁司令枪打飞鸟，弹灭流萤，果然名不虚传吧！嘿嘿，刚才兄弟对你不敬，你可要多包涵哪！
鲁老朝对李清宽：小兄弟，今儿个本司令为你压惊和欢迎你上山入伙，咱们好好喝一场。
李清宽抱拳：谢司令老爷！
鲁老朝：哈哈!不能这么叫。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大哥，大哥我不会亏待你的！（忽有所思）欸，你说你和你侄子俩宰了仇人，你侄子现在在哪儿？
李清宽：我和我侄子离家后怕遭到警察署追捕，半道分开了。我侄子不但胆大，还有计谋，比我强一大截子。日后我若是找到我侄子，一定带他来投司令老……司令大哥你！
33、李海山族叔家，夜，内。
【字幕：1947年夏秋之交时节，已参军半年的李海山因苦大仇深、有勇有
谋、关爱战友而受到支队、中队领导的关注。是时，李海山所在的二中队四排
被八路军满西支队命名为“英雄排”，排长温志勇离队养病，李海山被任命为
英雄排排长并受命去奉天城内执行一项重要任务。完成任务后，李海山顺便到
城郊康家庄看望族叔……
院里狗吠。 李海山敲门、进门。
李海山激动、哽咽：叔，婶儿，我是海山啊！
族叔吃惊：啊?海山啊！我们还寻思这辈子见不着你了呢！（流泪）你走后不到一个月我到城里看你，人家说你当了逃兵，被抓回来枪毙了！昨天我和你婶儿提起你还哭哩。你婶儿埋怨我，说我不该送你去当兵。
族婶：你看你，孩子没事这是喜，你哭啥?啧啧，真是的!海山，还没吃饭吧？ 婶子给你熬点儿粥。
李海山：婶儿，我不饿，你老别忙活，我有重要任务，还要赶路呢。
族叔：有任务？孩子，你现在做什么呢？
李海山感觉说走嘴了，犹豫一下，小声说：我在国兵里打了当官儿的，跑出去参加了八路军。
族叔：当八路军好啊，现在八路军可受百姓欢迎哩！
院里再次狗吠。郑春英进门。
李海山惊愕得张大嘴巴。郑春英一愣，扑到李海山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族叔：海山，打你走后，春英这孩子几次到咱家打听你，我都没敢说你当逃兵被枪毙的事儿。别看这孩子生在财主家，跟咱可没二心。前些日子他爹当上了维持会长，这孩子可没少闹腾。春英，见到海山不容易，你就别哭了。
李海山把郑春英扶坐在炕沿上：英子，有话就说吧。
郑春英止住哭声：说！当初我爹一咋呼，你就吓跑了。你说，这些日子你跑哪儿去了？
李海山：我不跑又咋样？你爹还能让我继续在你家扛活吗？
郑春英：你不在我家扛活，可以住你叔家，在跟前儿找点活儿干也行啊！
族叔：春英，听我说，（骄傲地）海山我侄儿现在是八路军啦！
郑春英：你当八路军了？那好，今天你带我走吧，我也参加八路军，再也不当这千人恨、万人骂的汉奸女儿了！
李海山瞪了族叔一眼，对郑春英：我们队伍上没有女兵。再说，要参军得上级批准呢。等以后条件成熟了，我来接你，行吧？（转对族叔族婶儿）我有任务在身，要连夜赶路，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望两位老人家。
34、村头小树林。夜，外。
郑春英双手搂着李海山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李海山紧抱着郑春英的双肩。
李海山：英子，听我叔说，我走后你几次到我叔家打听我的消息，我很感动。但眼下，我一刻也不能耽搁了。等打败了日本鬼子，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建设社会主义。好吗？
郑春英：好，我理解你。你就为这一天努力奋斗吧。
郑春英从衣袋里摸出3块银元，塞到李海山手里。
郑春英抽泣：这三块大洋你带着。
李海山：我在部队没有花钱的地方啊。
郑春英：你带在身上，就等于我在你身边。但愿这三块大洋能在战场上保佑你！
李海山：好吧，我留下。
李海山在手掌上捻开3块银元，银元在月光下闪光。
35、满西支队二中队宿营地村口，日，外。
李海山坐在露天碾盘上擦拭驳壳枪。中队通讯员小马跑来。
通讯员：四排长，中队长要你马上去队部。
李海山兴奋地：哎，小马，是不是有战斗任务？
通讯员：不知道。我看队部有一位地方同志，和中队长、指导员唠得正热
乎。
李海山装好驳壳枪，和通讯员向队部走去。
36、二中队队部，日，内。
屋里放着横、竖两条长凳。中队长、指导员和一个穿便服的人分作在长凳和炕沿上。
李海山进屋，立正，中队长打了个免礼的手势。
中队长站起身：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县城来的曾远同志，这位是四排长李海山同志。
李海山和曾远握手。
李海山：中队长，找我有任务？
指导员：海山同志，不急嘛，先让曾远同志给你上一堂阶级斗争教育课。呶，曾远同志，你把县警察署的罪行给李排长讲讲。
曾远：好，我讲讲。在县城和周边村屯，人们一提起“日本狼，‘九四五’；中国虎，警察署”就恨得牙根痒痒的。这“九四五”是日本关东军的部队番号，而警察署长邵天飞，残害中国人的手段不比日本人逊色。
李海山听到仇人的名字，拧眉咬牙。
曾远：我说说邵天飞的三条典型罪状：一是杀害我八路军战士。有一次警
察署截住一个口头传达命令的我部队通讯员，想从这位同志嘴里撬出我们部队的行动计划，可这位坚强的通讯员宁死不讲！邵天飞让手下人用铁丝把这位同志的两只胳膊拧在大扁担上，把两只脚绑在水扁担上，倒挂在房梁上毒打。我们的这位同志就这样英勇地牺牲了！
三名部队干部不约而同地摘下军帽，为这位不知姓名的战友默哀。
曾远：二是残忍杀害乡下姑娘。有一次他们抓来一个乡下姑娘，说她私织土布，是个“经济犯”。当天晚上，邵天飞和日本指导龟尾要对姑娘非礼，姑娘宁死不从上，把龟尾抓个满脸花。邵天飞先是一巴掌把姑娘打昏，然后踩着姑娘的胸脯，扯下姑娘的裤子，把一联儿三八大盖儿枪子弹塞进这个可怜的姑娘的下体……
李海山狠狠地拍了下驳壳枪，暴怒地：他简直不是女人养的！他多咱碰到我的枪口，我让他吃100粒子弹！
曾远：这号人是属蝎子的，天生的不认妈。我要说的邵天飞的第三宗罪，就是打死他亲妈。原因是他妈骂“日本人好死不了”，邵天飞怕龟尾听见误了自己前程，一个耳光把她妈打没气儿了。
李海山拭泪：中队长，指导员，我爷爷也是我们村地主赵五毒勾结邵天飞害死的！
指导员：邵天飞不是你一家的仇人，而是人民的共同敌人！
李海山：我请求：干掉他！
指导员站起来：是要干掉他！不拔掉这个钉子，我们对不起英勇牺牲的战友和无辜被害的同胞，对不起广大劳苦民众！更重要的是，干掉邵天飞，可以扩大我党领导的抗日力量的影响，感召广大人民群众投入抗日活动，早日把日本强盗赶出东北、赶出中国！
中队长：我们决定，由你率领你的排，在近日内干掉邵天飞！
李海山握拳：我们坚决完成任务！
37、二中队驻地，日，内。李海山正把玩木制手枪。
战士尹占春进屋。他18岁，苹果型脸，大眼睛，机灵可爱。
尹占春：排长，你什么时候又搞到一支撸子枪？
李海山：这是我参军前从一个截道的瘫子手里缴获的。你看，漂亮吗？
尹占春羡慕：漂亮。能让我摸摸吗？
李海山把木枪递给尹占春。
尹占春：咋这么轻啊？噢，是木头做的。（仔细端详）和真的一样。排长，
你身边留支假枪干什么？
李海山：从劫匪手里缴获这支假枪后，我常想，日本鬼子入侵，这是国家有难；民间富户不仁，坏人截道，这是世道不平。革命战士为人民大众打天下，责任重大啊。我留这支假枪，就是时时提醒自己记住战士责任啊。
尹占春深深点头，把木枪还给李海山。
38、中队部，夜，内。
中队长、指导员和李海山坐在灯前。
中队长：刚才曾远同志派人送来重要情报，说铁杆汉奸邵天飞为了外出活动往返迅速，逃脱被我军民歼灭的命运，前不久从日军九四五部队和宪兵队要来战马，组建了20人的骑警队，并由日军骑兵教官进行严格训练。为了检验骑警队的机动能力，明天上午邵天飞带15名骑警到县城东北40里的小刘营子抓“经济犯”。
李海山：太好了，机会来了！小刘营子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约25里，便于行动。
中队长兴奋中带着诧异：你怎么知道？
李海山：我姑家住在小刘营子，那个地方我相当熟悉了。村南是大山，没有大道。村北2里处有一条河沟和进村大道交叉，我小时候去我姑家，常和表弟和小伙伴儿们到那里抓泥鳅。河沟两边是村人种的棉槐，有一人多高。在那里伏击邵大巴掌是再好不过了！
中队长：好！你马上回去准备，下夜2点出发，趁天不亮进入伏击位置，坚决消灭骑警队！
指导员：我们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李海山：保证完成任务！
指导员递给李海山一块怀表：把这块怀表带上。
39、小刘营子村北，日，外。
一条河沟与大路斜向相交。河水深约一尺，岸边生有流状绿苔。距大路30米处，河沟两岸斜坡生长着茂密的棉槐。
在斜坡较高位置，李海山掏出怀表看，表上显示时间是10点10分。
秋日高悬，棉槐稞里闷热，棉槐沁出的油味呛人。不远处的水草里传出青蛙被蛇吞食发出的叫声。
战士们背上汗湿大片，有的战士用衣袖揩汗。
尹占春爬到李海山身边。
尹占春：排长，看，来了。
十几个骑马人不紧不慢地向这边接近。邵天飞的贼眼四下环顾。
李海山对尹占春：告诉同志们，咱们两个对付他们一个，搞好配合，一个打马，一个打人，没有命令不准开枪！
尹占春：是！
李海山数着伪骑警人数1、5、10、16。打！
枪声大作。七八个骑警人仰马翻。
李海山开枪打中邵天飞胳膊。邵天飞调转马头俯下身子急忙催马逃命。李海山跳起来连开数枪，将邵天飞坐骑掀个大翻个。两骑警向来路逃跑，几名战士站着瞄准，将其人马打翻。几个活着的倚着死马顽抗，被战士们击毙。两个受伤的骑警跪在路中间举手投降。
李海山和尹占春向倒在马后的邵天飞接近。邵天飞突然抬起上身，甩手一枪，打中尹占春左臂。李海山和几个战士同时向邵天飞射击，邵天飞翻了下身不动了。李海山跑过去，见邵天飞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照他脸上又补了三枪。
李海山愤恨地踢邵天飞头：你这条饿狼，浪费我10粒子弹！我本想让你吃我100粒子弹，90粒子弹就留给你的日本狼爹和你的狼兄狼弟吧！（回头问尹占春）你伤得咋样？
尹占春：被咬下一块肉，没事。
李海山把驳壳枪装进枪匣，捡起邵天飞身边的手枪，仔细观赏。
尹占春：排长，这枪怎么和你的木头枪那么像呢？这叫什么枪啊？
李海山：这是有名的德国“枪牌”撸子。（感慨地）好枪没用在好人手啊！
（解邵天飞腰上的枪套）。
尹占春：排长，你有了真撸子，把那木头撸子送给我呗。
李海山从怀里掏出木枪，庄重地：小尹，我送给你，但你不要把它看成假枪，带着它，要时刻想到战士责任！
尹占春：是！（接过木枪别在武装带上。用力时感到左臂疼痛，皱了下眉）
远处一骑飞驰而来，战士们立即端起枪。
村口有几个老乡向这边张望。
中队通讯员小马来到跟前。李海山挥手，战士们收枪。
小马未下马：四排长，中队长命令你排在下午一点前赶到红石沟北山梁，有任务！
李海山：保证赶到！
小马调转马头驰去。
李海山：一班长，还有小尹，带着缴获的马匹、枪支，押着俘虏回驻地。让老乡们把死马弄回去，大家分着吃肉。（对其余战士）分上缴获的子弹。
尹占春：排长，我要求继续参战！革命战士轻伤不下火线嘛，再说……
李海山：对尹占春服从命令！（看怀表，对战士们）同志们，这里距红石沟还有20多里路，距中队要求的到达时间不到两个钟头，我们还要留出吃干粮和战前休息的时间，所以大家要吃些苦。
战士们：没问题？
李海山：跑步前进！
40、红石沟山梁，日，外。
中队长和小马等候在山梁上，中队长用望远镜观察地形。
李海山带领战士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战士们自动站成两排队列。
中队长：同志们辛苦了！
战士们：不辛苦！
中队长：大家抓紧休息，吃些干粮，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战士们散开。中队长示意李海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李海山：我们在小刘营子伏击骑警队，俘虏两人，击毙邵天飞以下伪警14人，我方只有一名战士受轻伤。
中队长：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中队要建议支队向军分区给你们请功！昨天支队首长接到可靠情报，驻在锦州城东的日军六九三部队的一个中队今天途径这里，支队首长命令我们消灭他们！现在，五、六排已分别埋伏在东山脚和西山脚。战斗打响后，日军肯定会向东北路口突围。到那时，你排就给予迎头痛击，务必全部歼灭他们！同志们都辛苦了，要鼓励大家发扬我军连续作战的作风，打好这一仗！
李海山：请中队长放心，还是那句话——坚决完成任务！
中队长：好，你也抓紧休息一会儿，我把六排的机枪调来支援你们。
中队长和小马向山下走去。
李海山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观察眼前的地形地物。
小路右边不远处是几处以前住户留下的残墙，左边约30米处是半人高的地塄。李海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战士们在地塄前围住李海山。
一班长：排长，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李海山：（咽下口中干粮，打拭几下手）阻击。
二班长：在哪儿？
李海山：就在这儿。同志们，我们正面临一场硬仗——即将和我们交手的对手不是毫无准备的骑警队，而是狗急跳墙的日本鬼子！大家对打好这一仗有信心吗？
战士们齐声回答：有！
李海山：好！一班长，你班埋伏在破房窠里；二班长，你班埋伏在山梁后面；三班的同志们和的机枪跟我埋伏在地塄后面。大家要听指挥，等敌人接近后狠狠打！
沟里枪声大作，夹杂着鬼子“哇啦哇啦”的叫声。
战士们进入各自的战斗位置，摆好手榴弹，端起步枪。
山梁下一面挑在枪刺上的膏药旗一晃，数十名日军蹿了上来，很快接近破房窠。
李海山：开火！
战士们射击、投弹。鬼子倒下一片，没死的掉头就跑，地塄上的机枪又撂倒七八个。
鬼子在一个军官的指挥下，呈散兵线向上扑来。
李海山：同志们！不要浪费子弹，等敌人靠近瞄准打！机枪手，你专打拿洋刀的！
又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鬼子又留下十几具尸体。鬼子军官被机枪射杀。
李海山：同志们！准备拼刺刀！
东面山上响起冲锋号。
李海山：冲啊！
战士们向沟里冲去。
突然，一颗枪弹击中李海山左胸。李海山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
41、山梁下方，日，外。
中队长拾起日军的指挥刀。战士王义德跑过来。
王义德：报告中队长，我们排长中弹了！
中队长一惊：啊？
42、山梁，日，外。
李海山坐在战前和中队长坐过的大石头上，正指挥战士们打扫战场。看见中队长和指导员走来，连忙站起。
中队长：不要动！（打量李海山）伤到哪啦？
李海山：是中了一弹。（指左上衣袋上的弹洞）可是没受伤。
指导员：这是怎么回事？
李海山从贴身衣袋里掏出3块银元，递到中队长手里。
中队长看手掌上的3块银元，两块洞穿，另一块有个小坑。
中队长：噢，是这3块银元救了你的命。
指导员：这银元哪来的？
李海山：话说起来就长啦，我简单说吧。我在奉天城边子康家庄给地主家扛活时认识了他家小姐。她叫郑春英，上过中学，思想进步，没有小姐派头，同情工农，我俩就好上了。前些日子我去康家庄执行任务 ，在族叔家意外看到郑春英，她要我带她参军，我说我们队上没女兵，她就送我这3块银元作纪念。
指导员：奇迹！真是奇迹！这3块银元为革命立功了呀！
中队长：真是奇迹！（略作思考）欸，海山同志，你可以介绍郑春英到县委或区政府工作啊，现在地方就缺文化人！
李海山：也是。可我不知道他爹能不能放她出来。
43、康家庄郑守礼家客厅，日，内。
八仙桌前坐着郑守礼、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和小王翻译官。小王翻译官30来岁，西装革履，戴眼镜，英俊、斯文。
小王翻译官对郑守礼：伯父荣任村维持会会长，可喜可贺啊。
商人：可喜可贺。
郑守礼：全凭皇军不弃、各位栽培。
小王翻译官：此次我来，还有一事相告：伯父在奉天城西有良田千亩，在城里又有多家商号，可谓富甲一方，且德高望重，皇军有意请您出任奉天城西区商会会长，不知尊意如何？
郑守礼：鄙人才疏学浅，怕是有负重望噢。
商人：郑兄不必过谦，有皇军和王翻译官撑腰，定能不负众望的。哈哈!
郑守礼、小王翻译官：哈哈！
44、郑春英闺房，日，内。
郑春英正在看书。郑守礼进门。
郑守礼和颜悦色地：春英，家里来客人了，你过去给斟杯茶。
郑春英冷冷地：不就是那个二鬼子吗？我犯不着伺候他！
郑守礼：你！（悻悻地出门）
45、郑春英闺房，夜，内。
郑春英坐在窗前想心事。郑守礼进门。
郑守礼：春英，我看小王翻译官挺不错的。他出身富户，留过洋，长得也英俊，尚未娶妻，哪一点不比那个扛活的强？
郑春英：得了！那阵儿你让我给他敬茶，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当汉奸不算，还想让我嫁给汉奸，没门儿！
郑守礼克制，耐心地：管他什么汉奸不汉奸的，时下是日本人的天下，你嫁给他肯定能享福。
郑春英：少来这一套，什么日本人的天下？等八路军打过来，你也好不了！
郑守礼：你、你，你他娘的哪像我的闺女？你是在给共产党八路军搞宣传！
郑春英：搞宣传不算，我还要参加八路军呢！
郑守礼：真反了你，还没有家法了吗？（狂怒，打郑春英耳光）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等着嫁给小王翻译官！从明天起，你敢迈出大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郑守礼摔门而去。
郑春英眼里闪出愤怒的光。
46、郑春英闺房，日，内。
郑春英正在看书。女佣张姐进门。
郑春英：张姐，有事？
张姐:没啥事。街上过八路军大部队呢？
郑春英：你怎么知道是八路军？
张姐：他们左胳膊上都缝着两个火柴盒大的方布，上面写着“八路”两个字儿。他们队伍里还有好几个女兵。
郑春英眼睛一亮：还有有女兵？
张姐：是啊。那些女兵可精神了，真让人羡慕。
郑春英：哦。
张姐：我们正看热闹，老爷生气了，让我们都回院子里，把大门插上。老爷让我到你屋来，看你在屋没。
郑春英思索一下，脱下外衣，躺在床上，盖上薄毯。
郑春英：你去回我爹，说我感到不舒服，正睡呢。
张姐：嗯，小姐你歇着。（轻轻出门）
郑春英立即下床，打开衣柜，找出在奉天读书时的学生装，迅速穿好，打开房门向外望了望，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47、二中队驻地，日，外。
村口露天碾盘上，战士尹占春和肖洪章正在下“五福”。
李海山从队部回来，在驻地房前站下。
李海山：肖洪章，过来。
肖洪章和尹占春同时跑过来。
肖洪章：排长，有事？
李海山：你准备一下，换上便衣，跟我去执行任务。在红石沟战斗中缴获的日本王八盒子枪，你带上。
肖洪章：是！
尹占春：等等！排长，为啥不带我去？
李海山：为啥要带你去？
尹占春：理由很简单：红石沟战斗你不让我参加，肖洪章消灭了3个日本鬼子，我却没过着瘾，这次你要给我立功的机会！
李海山：你负伤才20多天，好了吗？
尹占春：我天生的肉皮合，（使劲摇了摇左臂）早好啦！
李海山：好吧，肖洪章留下，这几天排里有什么事，你要协助三个班长处理。
尹占春乐得蹦高。肖洪章狠狠瞪了尹占春一眼。
48、山林中小路，黄昏，外。
李海山：小尹，这个地方土匪可多了，你不怕？
尹占春：我小尹连日本洋鬼子都不怕，还怕这山里的土鬼子？
李海山：欸，可别小看这些土鬼子，他们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精，是两
条腿的山中野狼！上个月我在驻地老乡家听到这样一件事：去年有一支野战部队的5个伤员，在追赶部队途中被一伙土匪堵在一条小山沟里，因为身上带伤，寡不敌众，全被土匪捉住。一个参军不久的小战士贪生怕死，跪在地上叫爷爷叫祖宗地求饶，土匪头子嘿嘿地冷笑两声，用匕首活开了这个小战士的膛！其余的四名战士被土匪塞进一口废旧的炭窑，活活地给闷死了！
尹占春：排长，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落在土匪手里，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跪地求饶、给八路军丢脸！
李海山：别说话了，注意四周情况。记住，遇到意外情况不要叫我“排长”，叫“大哥”。
尹占春：记住了。
49、无名小村，夜，外。
上弦月斜挂东天，地下光线灰暗。一条模糊的小路夹在黑魆魆的杨柳树中间。几只蝙蝠不时地在小路上空掠过。
李海山好像听到一丝动静，警觉地站住了，把手伸向腰间掏枪。尹占春轻轻地走到李海山身边，也伸手掏枪。李海山还未拔出手枪，忽听头上“唰”地一声，两人被一张大网罩住。
50、土匪临时据点，夜，内。
宽敞的地中央有八仙桌，桌上点着2支粗大的洋蜡。土匪副司令李清宽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他络腮胡，仿佛40许人。
一个大个子匪徒进门，把李海山带的枪牌撸子和尹占春带的日本王八盒子放到八仙桌上。
大个子匪徒：副司令，抓了两个挎髈蹄（手枪）的。
李清宽：带上来！
大个子匪徒对门外：带上来！
几个匪徒拥着李海山和尹占春进来，扯下缠住二人眼睛、嘴巴的黑色布带子。李清宽用凶狠的目光瞪视他俩。
李海山晃了下头，睁大眼睛，忘情地：二叔！
李清宽腾地跳起来：啊！海山！
叔侄相认，匪徒发愣。
李清宽紧紧抓住李海山的肩膀：真他妈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啦！（对匪徒们）你们他妈的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松绑！
匪徒们争着上前松绑。陈六进屋。
陈六：不知贵公子驾到，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大个子匪徒：冒犯！冒犯！
陈六对匪徒们：人家亲人见面，你们都出去吧。
李清宽：陈副官，你们赶紧备饭，我们爷儿俩亲相亲相。
李清宽拉李海山坐另一只太师椅上，又指炕沿要尹占春坐。
尹占春活动一下受伤的左臂。
李清宽往八仙桌前挪了挪太师椅：海山，一晃一年没见，你干上什么啦？
李海山：我……我现在做上买卖了。说来可笑，咱家几辈子没出过买卖人，我倒是开了先例。哎，二叔，你怎么干上这一行啦？
李清宽：说起来话就多喽！咱爷俩分手后，我像一只瞎苍蝇瞎飞瞎撞，差一点撞在西大岭鲁老朝鲁司令的枪口上。鲁司令让我头顶大碗，他要枪打大碗。我寻思，他打不中大碗我得死，我若是胆小不敢顶大碗也得被他打死，干脆，我把大碗扣在脑袋上了！就这样，鲁司令看咱爷们不是孬种，就留我入了伙，上个月还让我坐上了西大岭第二把交椅。鲁司令还说，以后还要成立骑兵队，许给我兼任骑兵队长哩。
李清宽从桌上的香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对这蜡烛点燃，抽着。
李海山：哦。
李清宽：海山呐，干上这一行，我也知道挨千人恨，遭万人骂。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这也不能不说是一条出路，有枪就是草头王嘛！咱爷儿俩若是早干上这一行，那赵五毒和邵天飞压根就不敢动咱家一根毫毛，你爷爷也不至于让人给整死！这一年来，劫大户绑肉票我干过，日本宪兵我打过，国兵散兵我杀过，八路军给养我抢过。我怕谁？反正这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了，惹谁都一样！（换上一支烟，指尹占春）不怕这个侄儿笑话，现在我是吃喝嫖赌抽全学会了，就是大烟还没上瘾。反正是这回事，他妈的，享受一天是一天。说起来，也真他妈的愧对祖宗！
李海山脸上掠过鄙夷的神色。
李海山：二叔，我忙着做买卖，一直没回家。我奶奶——她好吗？
李清宽：说了半天话，你他妈的才想起你奶奶来！咱爷俩离家的当天，警察署的人就来到咱家，正赶上你妈在茅房里。他们吧你奶奶和你爹吊在房梁上逼问咱爷儿俩的下落，生把你奶奶折腾死了！
李海山：啊！
李海山在八仙桌上狠击一拳，痛哭。
李清宽：到这份儿上哭有啥用？你爹让人打好几个发昏，总算活了下来。那姓邵的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为啥给你爹留活口？还不是拿他做引子，引咱爷儿俩回家！你妈想你哭瞎了一只眼睛……
李海山又是一阵痛哭。
尹占春听叔侄说话，神情不断变化：惊异、鄙夷、愤怒、同情……
李清宽：后来我又回家一回，给你爹你妈送去不少衣裳和大洋。可你那傻爹说这是不义之财，不但不要，还骂了我一通！他真像你爷，一辈子窝囊！（又换一支烟）前几天我带几个弟兄去找邵大巴掌报仇，听说他让八路军打死了。没亲手宰了这个王八操的，真他妈的不解气！
尹占春下意识地看了看李海山。
李海山抹了把眼泪：二叔，这个仇已经报了。
李清宽睁大眼睛：什么？报了？咋报的？
尹占春：邵天飞是我们排长亲手处决的！
李清宽眼睛睁得更大：什么？排长？海山，你投了八路？
李海山平静而严肃地：是的。二叔，不敢瞒你，我压根就没做什么买卖。咱爷俩分手后，我先是在奉天西康家庄子给地主扛活被赶走，接着当国兵打连副闯了祸，就在又一次出逃后参加了八路军。二叔你知道吗？八路军是共产党领导的工农子弟兵，专打日本鬼子、汉奸走狗和一切欺负老百姓的反动派。邵天飞认贼作父，残杀抗日军民，祸害无辜百姓，处死他不是报咱一家的仇，是给广大人民群众伸冤出气！
李清宽先是吃惊，后点头。
陈六进屋，躬了下腰：副司令，饭菜备好了，上不上？
李海山：上！陈副官，今晚我和家侄唠家常，就不用人陪酒了。
陈六：明白。
几个匪徒端上炖小鸡、熏野兔、烩肘子、炒青椒、高粱米干饭和一坛酒。
李清宽：你们哥儿俩怕是早就饿坏了吧？来，伸筷。（给自己倒一碗酒，问李海山）你那二两酒有长进没？
李海山：自从咱爷儿俩离家，我今天是头一次闻到酒味。今天就跟二叔喝二两。（示意尹占春往饱吃）
李海山抓紧时间连吃带喝，不时给尹占春夹肉。
李海山喝下最后一口酒：二叔，侄儿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清宽：你怎么又来啦？还是那句话：有……有话你就说呗。
李海山：二叔，你打过日本宪兵，这是好事，是抗日的表现，有民族观念。但你抢八路军的给养，就是与共产党、八路军和人民大众为敌的表现。但你绝不是汉奸。只要你有良心，就改邪归正，把枪口专门对准日本侵略者和一切反动派，我们八路军是欢迎的。
李清宽：海山，实不相瞒，我不仅抢过八路军的给养，还杀过八路军的伤兵，你们……
尹占春一惊，瞪大了眼睛。
李海山：只要你放弃与人民为敌，戴罪立功，共产党八路军既往不咎！
李清宽放下筷子，点燃一支烟，在屋里踱步。
李清宽突然看到窗外有身影晃动，神情突变。
李清宽：海山呐，我坐上山头第二把交椅那天，就和弟兄们按山规饮血酒盟誓，终生拥枪自保，不丢江湖义气。你当你的八路军，我当我的草头王，我不能对不起弟兄们！陈副官，你们过来！
陈六和几个匪徒进屋。
李海山：二叔，人各有志不能强免。但我告诉你，别和八路军过不去。如果和八路军过不去，不管你什么草头王草头寇，绝对没有你们的好下场！
李清宽：混帐！你在跟谁说话？我不管你七路八路九路，我只告诉你：老子的枪子儿不认人！
陈六：息怒！息怒！看你们爷儿俩，有话好说，别伤了自家和气。继续吃饭，继续吃饭。
尹占春：吃了你们的饭，真是脏了我们的口！
李清宽拿过身后柜子上的手枪：你他妈的！我毙了你！
尹占春：你开枪吧。我若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八路军战士！
李清宽：今天若是换了别人，我要给他开膛破肚，让他把吃我的饭才留下！
李海山用身体护住尹占春：干什么？
李清宽：你！若不是怕咱李家绝后，今天我非毙了你不可！
李海山：好吧，我代表李家后代感谢你。把枪还给我们。
李清宽抛过李海山和尹占春的配枪，对匪徒们：送客！等等，我亲自去送！
51、行军途中，黄昏，外。
【字幕：1946年春
尹占春和肖洪章走在李海山左右。
李海山：尹占春，那支日本王八盒子你带着呢吗？
尹占春：带着呢，还有一把撸子呢。（笑）
李海山：从现在开始，你不要使步枪了，你做咱排的侦查员。入夜后，你要走在队伍前一里地，发现情况立刻跑回报告。以后有行动也是。
尹占春声音响亮地：是！
肖洪章突然停下，等王义德走近后跨入行列。
肖洪章：嘿，黑老王，不，我应该叫你王爷们儿，听说你会讲故事，啥时候有机会给我们讲一段儿。来，我替你扛会儿枪。
王义德：正好。我抽支烟。不能光听故事，要留心故事里的学问。
肖洪章：那当然。
52、红山镇南，夜，外。
李海山正率队疾行，尹占春从远处飞跑过来，动静很轻。
尹占春：排长，有一伙人，大约六、七十个，正由北向南运动，走得很快，中间有一个人好像被绑着。
李海山对肖洪章：停止前进。（问尹占春）穿什么服装？
尹占春：全穿便衣。
李海山：便衣？还押着个人？（思索）这伙人不能是化妆的日伪军，极有可能是地方土匪，押着的人无疑是被绑票的地方群众。（果断地）周大海，我和尹占春接近那伙人，你带队和我保持距离。听到枪响立即包抄上去！
53、公路上，夜，外。
地主武装还乡大队先遣中队中队长张才正率匪徒们急走。
路边小树林内突然鸣枪。
张才一怔，站住。
小树林中李海山声音：走路的，留下我的亲戚！
张才：请问贵山是？
周大海率全排赶到，对土匪形成半包围。
李海山：怎么，要我动手吗？
张才：不敢。想交个朋友。
李海山：改日吧，光天化日之下见！
张才：也好。（对手下）丢票！快走！
张才一伙匆匆而去。
尹占春快速走到被绑人身边，用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索。被解救的人叫谭成。
尹占春：老乡，你受惊了。我们是八路军，你能领我们去摇旗屯吗？
谭成：谢谢八路兄弟！谢谢八路兄弟！我就是摇旗屯人。
尹占春：太好啦！（指李海山）这是我们排长。
谭成拉住李海山的手：亲人啊！
54、香炉山，中共锦西县委驻地，日，外。
远处是香炉山。近处1幢正房和1幢厢房是县委机关住处，两处房头和拐角处有哨兵。不时有人在正房和厢房间奔走。东侧是警卫连营房，房前有战士操练。
李海山、温志勇进了正房中间的拱式廊门，肖洪章留在门口。
55、县委周书记办公室，日，内。
室内摆设简陋：2张三屉桌，2把木椅，1只卷柜，1张行军床，1只木条制作的靠背长椅。左墙角小方桌上放着1把竹编外皮暖瓶和4只搪瓷水杯，右墙角放着马灯。
周书记和钟部长均着军装。周书记正在笔记本上记事，钟部长坐在周书记对面看文件。李海山、温志勇进屋。
李海山、温志勇行军礼：周书记好！
周书记站起：你们辛苦了。（与二人握手，介绍）这位是钟部长。
李海山、温志勇行军礼：钟部长好！
钟部长还礼：请坐。
警卫战士给4人倒水后出屋。
周书记：昨天省委和军分区在朝阳二十三团驻地召开重要会议，对当前的土改工作做出部署，对辽西地方武装的建制做出决定：一，撤销满西支队，以原满西支队为主体组建新三十一团，对外称独立团，由军分区直接指挥；任命杨兴奇同志为团长，彭丹霖同志为政治委员。二，组建3个武装工作队，简称武工队，归军分区和地方党委双重领导。武工队为连级建制，任务：一是保卫当地土改，打击国民党地主武装；二是为正规部队输送兵员，保证为前方提供的给养物资安全；三是配合正规部队作战。其中，第一武工队主要活动区域为锦西与锦州之间和南票地区。任命李海山同志为队长、温志勇同志为指导员。
温志勇和李海山同时站起：是！
周书记：县委有重要活动时，将通知你们做好保卫工作；各区在开展土改斗争遭到地主武装破坏时，你们要及时予以坚决打击。
温志勇：我们时刻听命！
李海山：我们更要主动出击！
周书记：我们的对手不是简单的乌合之众，他们铁下心与人民为敌，更有国民党正规军做靠山，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啊！下面，由钟部长向你们通报一下本地区反动地主武装态势。
钟部长：据我们掌握的情况，锦西县境内原有大小匪伙30多股，散匪580多名。我军作战略转移、国民党入侵后，各地反动地主纠集惯匪、日伪特务警察和国民党散兵游勇，组织伙会、保安队、还乡团等地主武装，合计约1500多人。因为他们队伍名称繁杂，衣着不整，到处烧杀抢掠，所以群众统称它们为“花子队”。县内最大的匪股是李悦春花子队，称“还乡大队”，号称300人，实际参加活动的有150余人，编为“先遣中队”和“保安中队”，其余为花名册上有名而人不在的“应招人员”。先遣中队据点设在高桥万家屯，中队长为国民党兵痞加地方流氓张才。县内其他地主武装有西老官堡子柳月飞花子队、缸窑寨韩国廷花子队和李家堡李洪伦花子队等。盘踞在朝阳西大岭的鲁老朝花子队自称“靖西大队”，装备有以蒙古骑匪为骨干的“骑兵速战队”，队长由靖西大队副司令李清宽兼任。骑兵速战队是各路花子队的帮凶，他们装备精良、行动快速、匪徒心黑手辣，是我地方部队的一支劲敌。
李海山听到李清宽的名字，皱了一下眉头。
周书记：目前，我县的土改斗争已基本上进入第三阶段，而国民党地主武装的反扑也更加疯狂。希望你们不负县委重托，时刻掌握敌人动态，切实保卫土改，有效打击敌人。
李海山、温志勇起立：坚决完成任务！
56、一座大山的山腰柴道，日，外。
肖洪章先李海山和温志勇而行，隐没在前方柴道拐弯处。李海山、温志勇来到一处山崖下。
温志勇：海山同志，从县委出来，我看你一直沉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海山：指导员，我是有心事。朝阳西大岭花子队骑兵队长李清宽是我二叔！
温志勇吃惊，站住：你二叔？是你亲叔吗？
李海山：是。没想到我二叔和我分手后当了土匪，并且这么快就当了匪首！
温志勇：噢。叔侄将成为战场上的对手！如何面对亲情和敌友，你有思想准备吗？
李海山坚定地：老排长，如果我二叔残害咱父老、杀害我战友，就是我们的敌人！战场上相遇，我绝不会放过他！
温志勇：我和组织相信你！
57、第一武工队队部，日，内。
第一武工队干部会议。李海山、温志勇坐在条桌上首，周大海、柴立山、曹守志、王义德、尹占春、肖洪章分别坐在板凳和炕沿上。
温志勇：根据军分区关于辽西地方武装建制的命令，我们第一武工队成立了。关于成立武工队的意义和任务，过一会儿我要在全体军人大会上讲。经队部研究、报军分区批准，确定了我们部队的建制和干部。现在由李队长宣布干部名单和今后一个时期活动方案。
李海山站起，严肃地：我们第一武工队建制为3个战斗排、一个侦察班和一个通讯班。任命：一排长，周大海；二排长，柴立山；三排长，曹守志，副排长，王义德；侦察班长，尹占春；通讯班长，肖洪章。
被任命者相继起立。
李海山：同志们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响亮地回答：没有！
柴立山：报告队长，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三排设副排长，一排、二排不设副排长？
李海山：都坐下。根据斗争形势需要和为了减轻群众负担，我们武工队按照原满西支队杨、彭首长有分有合的打法，平时以排为单位行动；我带侦察班随一排行动，指导员带通讯班随二排行动；王义德同志是我们武工队的“小诸葛”，让他任三排副排长是为了遇事给曹守志出主意。明白吗？
柴立山：明白。
曹守志：谢谢队长、指导员。
李海山：各排要保持联系，联络方法是以摇旗屯谭成大叔家为联络点。对联络点要严格保密！
集体回答：明白。
李海山：肖洪章，马上通知：全体都有，到队部门前开会！
肖洪章：是！
58、摇旗屯谭成家，日，内。
李海山、周大海、尹占春正在研究敌情。一哨兵进门。
哨兵：报告队长，有个老乡要见你。
李海山：请进来。
张连席穿着蓝布褂子，右裤脚撕开一个长口子，黑布鞋露着脚趾头，脸色苍白，眼含泪花，气喘吁吁地进门。
张连席：同志，我是千户屯的农会干部……
李海山：等等。（示意尹占春到对屋）
谭成披衣进屋。
李海山对谭成：大叔，你认识他吗?
谭成：认识。他叫张连席，是千户屯农会的财粮委员。（对张连席）连席
兄弟，听说千户屯一大早来了花子队，折腾得挺蝎虎？
张连席：是啊，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谭成：那你和队长他们唠吧，我让你嫂子给你热点儿吃的。
李海山对张连席：炕里坐，慢慢说。
张连席：今天早上天没大亮，张才花子队闯进千户屯……
59、【化入：千户屯，黎明前，外。
村中景物和街道模糊。
李悦春花子队张才中队约60多人在逃亡地主田二狗的带领下摸进千户屯。
全村狗吠。
一个儿童团员手持红缨枪在巷口与土匪相遇。儿童团员掉头就跑，没跑
几步被匪徒开枪打死。
60、阎奇丰家，黎明前，外。
土匪们在田二狗指引下来到农会主任阎奇丰家。阎奇丰正吃早饭，听到枪声连忙扔下饭碗，刚跑到大门口就被几个匪徒抓住捆了起来。
61、张连席院子，晨，外。
田二狗在不远处指引，土匪涌进。张连席在猪圈里解完手正系裤带，急忙跳出猪圈，拐进一条胡同。匪徒们边追边打枪。张连席跑进小树林。
62、豆腐坊，晨，内。
主人正在做豆腐，堂屋蒸汽腾腾。儿童团长在匪徒追赶下跑进堂屋，在蒸汽掩护下冲出后门。
63、妇女主任郜春英家，晨，内。
匪徒们砸开上锁的屋门。见屋里没人，离去。
64、千户屯村西头，晨，外。
街道较宽敞。街北一排民房，中间一家院子较大，大门口斜对着一口井。井口附近有一堆小灰。匪徒们驱赶来十几个群众，把五花大绑的阎奇丰押到井旁。
张才从较大的院子里晃出来，走到阎奇丰面前。
张才恶狠狠地：听说你这个穷头子还他妈的挺硬？你就知道共产党八路军是你的靠山，恐怕不知道我会杀人吧？哈……
阎奇丰猛然吐了张才一口唾沫：呸！
张才老羞成怒：你他妈的！
张才举手要打阎奇丰。
瘦高个子匪徒：中队长，何劳您动手啊？
瘦高个子匪徒左右开弓打阎奇丰嘴巴。
阎奇丰身子晃了晃，“扑”地吐出一口鲜血。
张才狞笑：哈哈！让你吐！我看你有多少唾沫！（对群匪）给他止血！
另一匪徒：好嘞！
匪徒抓起一把小灰塞进阎奇丰嘴里。阎奇丰两眼流泪，脸和脖子憋得通红。
匪徒们狂笑。
张才对匪徒们：打！看他还当不当穷头子！
几个匪徒应声上前，对阎奇丰拳打脚踢、枪托砸。阎奇丰昏倒，脸部挨地处一滩血。在场的群众敢怒不敢言，有的咬住嘴唇，有的皱紧眉头。
张才对群众，恶狠狠地：你们看到没有？以后，你们谁还敢当穷头子，就和他一样下场。（挥了下手）送他到水晶宫！
两个匪徒应声去抬阎奇丰。群众中有的背过脸去，有的捂住眼睛。
张才对群众：你们害怕啦？这样死便宜了他，我要让他睁着眼睛死！
两个匪徒放下阎奇丰，从井里打上两桶水，泼到阎奇丰身上和脸上。
阎奇丰睁开眼睛，出了口长气，艰难地坐了起来，紧接着又倔强地站了起来。他怒目圆睁，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匪徒们推搡到井沿上。当匪徒们往井里推他时，他使出全身力气顺势跳了下去，井里传出沉闷的“扑通”声。
张才从一个匪徒手中拿过“三八”枪，向井中连开三枪。
张才：用石头砸！
几个匪徒搬起几块面盆大的石头砸向井里，井里又传出几声闷响。
张才发出一阵恶魔似的狂笑，率着众匪离去。
65、谭成家，日，内。
李海山惊愕：阎主任牺牲了？
张连席：没有。奇丰对那口井摸底，知道井水没不了顶，井壁是坛子形，他跳下去后挣扎着靠在井帮子上，所以子弹只伤了他胳膊，石头没砸在他脑袋上。
李海山：噢，真是奇迹。他现在在哪儿？
张连席：在家里。我们合计了一下，他让我来找你们。
尹占春警觉地：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张连席：是三区代区长秦凤理临走时秘密交代的。
李海山：哦，秦代区长现在在哪里？
张连席：在毛家寨。计划明天斗争地主弥文海，还带着5个债儿（押解的不法地主）。
李海山：你回去找辆马车，我们派两名同志护送阎主任去后方医院治伤。你先到那屋吃饭吧。
张连席：真饿了。
66、谭成家，夜，内。
炕桌上亮着煤油灯，李海山伏在桌上用铅笔画地形图。尹占春和衣躺在炕
稍小寐。李海山掏出怀表，指针显示的时间是3点。李海山紧锁眉头，推醒尹占春。
李海山：去把周大海找来。
少顷，周大海和尹占春进屋。
李海山：张才袭击千户屯之后，反革命气焰肯定会更加嚣张。张才中队有六七十人，而三区小队组建不久，不过十五六人，加上土改工作队也就20来人。用六七十人对付20来人，张才肯定心中不惧。我估计，张才为了向主子请功，说不定接着要偷袭三区小队。你们说呢？
尹占春：这太有可能了。
周大海：打他个狗日的！
67、张才据点，夜，内。
张才和瘦高个子匪徒坐在八仙桌前喝酒。桌上摆着一盆炖鸡、两碟菜、两个铁皮罐头盒。
炕上睡着一个面部向里的女人。
张才：跟你说两个消息：一、据探子报告，共产党三区政府和区小队共19人正在毛家寨斗争大户弥文海，方圆50里内没有八路军动向。二、昨天国军新编第八军的一个营驻进公路沿线的烽火台村。这真是天赐良机！你带500块大洋去见国军营长，请他出兵配合我们，天一亮就经上古家子偷袭毛家寨。
瘦高个子匪徒：队长，新八军能帮我们吗？
张才：国军当官的都他妈的见钱眼开，这500大洋肯定好使。你少喝点儿，别误事，打完仗让你喝个够；（指炕上）这女人让你玩儿个够！
瘦高个子匪徒：谢谢队长！
瘦高个子匪徒出门。张才脱下外衣，上炕，掀开了女人的被子。
68、谭成家，夜，内。
李海山：谭成大叔介绍说，毛家寨南部是鸡冠山，北麓有个小村，有20多户人家，叫上古家子，距毛家寨约二里。我的想法是，咱马上行动，在天亮前赶到上古家子，进村后封锁路口，让群众搞好配合，伺机打击敌人并保证成功。小尹，到上古家子后，你派两名侦查员和温指导员取得联系，让他和柴立山带二排迅速到毛家寨附近集结， 行动务必谨慎，决不可泄密；你带其他同志密切注视张才行动，务必把情报搞准。
周大海、尹占春：明白。
69、毛家寨南鸡冠山，黎明前，外。
山北是一大一小两个村落和大面积农田，农田中间有马车道。鸡冠山左右有稍矮山头向南延伸，形成偌大山洼，洼内巨石累累。山垭口有通往山南山北的小道。
山脊，尹占春和3名战士向山南部远处观察。
尹占春对一战士：你快速下山向队长报告，说有200多国民党军和花子队
在南部山口集结，偷袭意图明显，情况紧急！(对另一战士)同样内容，你火速向温指导员报告！（两名战士下山后，尹占春皱眉。少顷，果断地命令身边战士）你速去毛家寨送信，让秦区长组织群众分散隐蔽，然后带区小队埋伏在村口备战！
战士快速离去。
70、鸡冠山南部山脚，晨，外。
一个连国民党军和50余名花子队分列小道左右。
张才对敌连长：一会儿命令你们弟兄和我的弟兄们一起进攻！
敌连长：对不起，营座有话，我们只助威，不参战。
张才：我是花了钱的！
敌连长：可我和弟兄们没看到钱，我们不能白白送死！
张才气急败坏地：你！你！（转对手下）先遣中队的弟兄们，给我上！
花子队员们涌上通向山垭口的小道。
71、山脊及其前后，晨，外。
尹占春向北望去。一排、二排均无踪影，只有去村里送信回来的战士急火火地往山上跑。
半山腰，匪徒们正在往上涌。
尹占春回头看去，队长和指导员他们还是没有踪影。
从村里回来的战士接近尹占春。
山洼里，匪徒们来到距山脊约100处。
张才：停止前进！（对2个匪徒）你俩先上去看看情况！
两个匪徒没有直奔山垭口，爬上了距尹占春30米处的山脊。
尹占春接过战士手中的“七九”步枪，拉动枪栓，瞄向一个匪徒。
气喘吁吁的战士忍不住咳嗽一声，匪徒一愣。尹占春立即开火，一匪徒中弹倒地，另一匪徒扭头就跑。尹占春抓起放在石崖上的手枪再次开火，但没有打中。
72、山洼，晨，外。
跑回的匪徒：中队长，山上有、有、有八路！
张才：看清没有？有多少人？
匪徒：看清了，就、就、两个人。
张才：两个人就把你吓成这德性？弟兄们，那两个人是区小队哨兵，说明区小队还在村里。毛家寨离这里有二里地，区小队听到枪声抢山头也没我们快，不要怕，给我冲上去！
匪徒们立即散开，“嗷嗷”叫着向山头扑去。
73、山脊，晨，外。
匪徒距山头已不足200米。尹占春再次回头，仍没看到队长他们。
尹占春身边的战士突然惊喜地喊了一声：“班长！”
李海山和周大海带战士们在尹占春所在位置右侧100米处飞奔而来。
李海山对周大海：让同志们散开，等敌人靠近再打！（对尹占春）报告指导员了吗？
尹占春：派人去了。
李海山：别看敌人人多，他们占不到便宜！
匪徒们接近山头。
周大海扬了下手中的驳壳枪：开火！
激烈的枪声响起，有七八个匪徒倒下。匪徒们或卧倒或往回跑，往回跑的又被打倒三四个。
74、鸡冠山南山脚，晨，外。
张才跳跃着蹿到敌连长跟前。
张才央求地：上尉，到时候了，你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敌连长命令部下：前进50米，隐蔽射击！
敌兵们向山脊射击。
75、鸡冠山西侧山头，日，外。
温志勇和柴立山带领二排到达，立即向山下射击。
76、鸡冠山东侧山头，日，外 。三区代区长秦凤理带区小队到达，向山下射击。
77、鸡冠山南山脚，日，外。
有几名敌军被打倒，敌连长大惊失色。
敌连长：弟兄们，撤！
国民党兵慌忙逃走。
张才：新八军！你们是婊子养的！我操你们八辈子祖宗！（对山腰）弟兄们！拼死往回撤！被八路军捉住要开膛的！
78、鸡冠山南山腰，日，外。
匪徒们连滚带爬往回撤，又有10多个匪徒不动了。
一匪徒丢下机枪，抱着脑袋往山下滚。
张才带着残兵和还能跑得动的伤匪仓皇遁出山洼口。
79、山脊，日，外。
二排长柴立山和战士们背着缴获的枪支、押着2名伤匪来到山脊。
柴立山：队长、指导员，打扫战场结果，毙敌22名、俘虏伤匪两名、缴获
轻机枪一挺、步枪23支。
周大海突然拔出手枪要毙杀俘虏。
温志勇生气：周大海，你现在是部队干部，你懂不懂我军纪律？（对肖洪章，指伤匪）把他们的伤处理一下。
肖洪章：是。
肖洪章带两名战士向匪徒走去。
三区代区长秦凤理来到李海山、温志勇面前。
秦凤理：谢谢李队长、温指导员！若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就吃大亏了！
温志勇：些什么，我们的任务就是……
李海山：保卫土改嘛！
秦凤理：这样吧，让同志们到毛家寨吃早饭。（幽默地）我做东，但请客的是地主弥文海。
李海山、温志勇：行吧。
80、毛家寨，日，外。
一家院门口。李海山和温志勇正研究下一步行动。尹占春把一位农民装束
的年轻人带到近前。
尹占春：队长、指导员，他说有急事要面见队长、指导员。
李海山、温志勇和来人握手。尹占春不解。
李海山介绍：这是县委通讯排的曾远同志，这是我们的侦察班长尹占春同志。
曾远和尹占春握手。
曾远快速脱下左脚布鞋，从鞋垫下取出一张纸条递到李海山手中。
曾远：看后请签字。
李海山看后，把纸条交给温志勇。
温志勇看纸条：县委拟于后天中午在高台子村召开紧急会议，着你部负责保卫。如不能到达，应速回音，以应他变。温志勇掏出钢笔 ，在纸条下方写上：保证无误。李、温。
曾远接过纸条，换塞到右脚鞋内，向李海山、温志勇点了下头，匆匆离去。
李海山：肖洪章，马上派人与三排取得联系，要他们明天晚上赶到高台子村。注意保密！
肖洪章应声而去。
81、高台子村，日，外。
一个很大的院落，院门木牌上有“高台子国民初级学校”字样。院里有
50 多人坐在长凳上开会。院子四周和村口有战士放哨。
82、村北大沟，日，外。
里隐蔽着第一武工队100多人。
李海山示意尹占春来到沟口。
李海山：你带几名战士去红山镇摸摸情况，买些部队急用药品。
尹占春：是！
温志勇：要有应对紧急情况的思想准备，把战友们安全带回。
尹占春：是！
83、红山镇，日，外。
街面上门市齐全。临近三叉路口的一家门市挂“郝记中西药房”招牌。
两名战士分别在三岔路口和药房门前警戒。
李清宽率20余骑匪疾驰进镇，街上行人急忙躲避。
骑匪开枪，在三岔路口警戒的战士倒地。药房门口的战士急忙进店。
骑匪堵住药房门口。
84、药房，日，内。
尹占春正按单抓药。三名战士包药，一名战士警戒。外边响起枪声，门口放哨战士急忙进店。
哨兵：班长，蒙古骑兵来了！
尹占春果断地：同志们！不要伤及群众，从后门出去！
尹占春和战士们冲出后门。
85、药房后开阔地，日，外。
远处有树林。
尹占春：撤进树林！革命战士宁死不当俘虏！
骑匪冲进开阔地。尹占春和战士们开枪，均未中。
骑匪包围尹占春和战士们，边跑马边打枪，尹占春和五战士先后倒地。李清宽又命匪徒们挨个劈杀。
李清宽来到尹占春身边，看到尹占春仇视的目光，觉得似曾相识，皱了下眉头，放下举起的马刀。
86、高台子村北大沟，日，外。
枪声传来。
李海山对温志勇：不好！尹占春他们出事了！一排，还有通讯班，跟我走！
战士们在李海山带领下爬沟过坎急行军。
87、红山镇药房后开阔地，日，外。
李海山和战士们挨个查看战友。5名战士全部牺牲，有的被马刀砍断脖颈，有的被砍断胳膊，有的被子弹击中胸部，伤口还在流血；有的被砍开肚皮，肠子流到外边。
李海山找到尹占春，尹占春还活着，胸口在流血。李海山抱起尹占春的上身。
李海山：小尹！尹占春！占春！你醒醒！快醒醒！
尹占春睁开眼睛，眼泪也立刻流出来。
尹占春：队长……大哥……我就要……光荣了……我没给咱……队伍丢脸……
李海山泪流满面：小尹！我的好兄弟！你不能……你不能啊！快告诉我，是谁袭击了你们？
尹占春声音微弱：是，是你……二……二叔……
尹占春的头歪在李海山怀里。
李海山嚎啕大哭：小尹，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兄弟呀——
战士们都脱帽、垂泪。
肖洪章来到李海山近前。
肖洪章：队长，来了不少老乡。
李海山止住哭声，轻轻地放下尹占春的遗体，站了起来。
数十名老乡围了上来。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径直走到李海山面前，鞠躬。
商人：队长先生，我是鄙镇药店的老板，贵军将士是为了避免我等受到伤害才阵亡的，我等甚不过意！鄙人愿无偿向贵军赠送所需药品，并与本镇父老掩埋阵亡将士遗体。
李海山对药店老板和众人鞠了一躬，又带上军帽行军礼。
李海山：谢谢您！谢谢乡亲们！（弯下腰解下尹占春腰间的布袋交到药店老板手里）这是20块大洋，我们用10块买药，剩下的10块作为乡亲们埋葬我部牺牲战士的辛苦费。
商人感动地：爱民之师！文明之师！
李海山再次俯下身，放正了尹占春的躯体，整理军装时摸到尹占春生前别在腰间的木制撸子枪。李海山拔下木枪。
肖洪章：队长，我听占春生前讲过这把枪的来历。把它送给我吧！
李海山郑重地：我也把同样的话送给你：带着这把枪，要记住战士的责任！
肖洪章：是的。队长，我们撤吧。
李海山蹲下给尹占春正军帽，眼泪又流出来。他把仇恨的目光转向远方。
李海山画外音：二叔啊二叔，想不到你也变成了狼！我绝饶不了你这条恶狼！
88、摇旗屯谭成家，夜，内。
李海山坐炕上，在油灯前用铅笔画图。温志勇、肖洪章分作炕沿和地下板
凳上。
温志勇对肖洪章：我和队长研究过了，将侦察班和通讯班合并为特务班，
班型为13人，你任班长。
肖洪章：是。
李海山：特务班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战士由你在三个排中挑选，要年轻力
壮、有胆有识的。你要努力把特务班变成咱第一武工队的顺风耳、千里眼和飞毛腿。
肖洪章：我一定办到！
李海山：明天部队开进史家窝棚，进行短期整训。行军途中你要派出侦察
兵，像尹占春生前一样，先队伍1-2里而行，有情况立即返回报告，如报告不及就鸣枪示警。以后部队运动时也这样。
肖洪章：是。
89、史家窝棚，日，外。
村头场院，队伍操练。村北荒坡，一组战士打靶，一组战士练格斗。
90、第一武工队队部，日，内。
肖洪章：队长，指导员，据侦查，有一股强悍的反动地主武装盘踞在西
老官堡子，名叫“保安大队”，匪首叫柳月飞，经常四处骚扰、破坏解放区的土改运动。前不久，柳月飞率队袭击马相公屯村农会，打死农会财粮委员和两个民兵，用马车拉走农会没收地主的粮食和财物。我和县委通讯排的曾远同志见过面，他传达县委意见，要我们到马相公屯一带集结，与独立团配合，伺机歼灭或重创柳月飞。
李海山兴奋地：独立团也在这一带？
肖洪章：是的，我接触过独立团的侦查员。
李海山：好！通知各排早点儿吃饭，入夜后行动。
一名放哨的战士带进一个30来岁，农民装束的大个子男人。
来人：温排长，不，温指导员，还认识我吗？
温志勇略一沉吟：噢，认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队长，这位是特务班长肖洪章；这位是咱原满西支队通讯班长大孟。大孟，你现在的职务是？
大孟：独立团直属通讯排副排长。
大孟和李海山握手后坐下。肖洪章和战士出门。
大孟：有紧急情况。杨、彭首长让我通知你们，让你们头半夜赶到李家屯后山沟，行动要秘密。我和你们一起走，到达指定地点后，我领你们去见杨团长和彭政委。
李海山：没问题。
大孟脱掉外衣，摘下身上的皮质文件包递给温志勇：这是彭政委送给你的礼物。
温志勇打开文件包，掏出4样东西：一张辽西军用地图、一支微型手电筒、一支钢笔和一个袖珍笔记本。
温志勇如获至宝：太好了！今晚我要面谢首长！
91、农民看青用的简陋房舍，夜，内。
室内为一间房。有土炕，地下靠墙有能坐人的粗木。墙上挂着马灯。炕沿和粗木上作者杨兴奇、彭丹霖和几位独立团干部。
李海山、温志勇进屋，向杨兴奇、彭丹霖行军礼并热烈握手。
彭丹霖：海山同志，我看你的气色不对呀！好像跟谁怄气？
温志勇：是这样：半个月前，我部侦察班班长和6名战士全部牺牲在敌人的枪弹和马刀下，海山队长还陷在巨大的悲痛中呢！
彭丹霖：哦，可以理解。这些日子，其他部队也遭到一些损失。上个月，我三营的一个排在执行任务途中被柳月飞花子队包围在刺玫花沟，有9名战士当场牺牲。就在20多天前，第二武工队三个班在李家窝铺与贺景新花子队遭遇，二班长齐成喜和战士王国恩在战斗中负伤被俘，凶残的匪徒当着群众的面儿用铡刀铡下我二战士的人头挑到缸窑寨示众！作为部队指挥员，我们能容忍吗？
李海山：绝不能容忍！更不能容忍的是，杀害我7名战友的，是我亲二叔！
在场的人都感意外，发出惊叹。
李海山：但是，作为一名革命军人和共产党员，我早已做好大义灭亲的思想准备！不管何时相见，我都要为战友报仇！
杨兴奇和彭丹霖深深点头。
彭丹霖：时间不早了，大家听杨团长布置任务。
杨兴奇：据可靠情报，柳月飞保安大队计80余人今晚住在椴木冲，明天早晨在椴木冲吃早饭，饭后行动目的不详。我们就在椴木冲一带消灭他们！独立团现有一个营兵力，如果打阵地战，对付他们足够了。但这一带山场大、山路多，土匪熟知地形，之所以要第一武工队参战，就是打好围歼战、不放过漏网之鱼。第一武工队埋伏在椴木冲南面，一营一连、二连埋伏在椴木冲东面，三连在敌人退路的西面预备堵截。我们以前和柳月飞交过手，柳月飞是个不肯认输的家伙，各部要狠打、痛打，即使不能将他们全部歼灭，也要让他们受到重创！
李海山、温志勇和独立团干部：是！
杨兴奇：好吧，就这样，散会。
彭丹霖：温志勇和李海山留一下。
独立团几名干部出屋。
彭丹霖：我和杨团长再送你们武工队一批礼物，这次战斗后你们派人到一营二连去取。
温志勇：彭政委，非常感谢您送我四件宝物！您还要送我们什么礼物？
彭丹霖：20支美式冲锋枪，20个急救包，20套国民党军服、其中一套上尉军官制服。
温志勇：谢谢首长！
李海山：给我们枪支和急救包太好了。可是，我们要国民党军服有啥用啊？
温志勇打李海山一拳：你一向聪明，这会儿咋笨啦？美式冲锋枪和国民党军服全给肖洪章特务班。
李海山搔后脑勺：明白了。
92、椴木冲，黎明，外。
这是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子。一个大院里有七八个人进出，院外是一处小型场院。
一匪徒吹号。五六个人忙着往小场院搬饭盆、菜盆和装碗筷的抬筐。匪徒们三三两两地从各家门口走出，背着枪向小场院汇合。 匪徒们放下枪，争先恐后地到抬筐里抓碗筷，围住几处饭菜盆。
东、南部传来号声和激烈的枪声。
匪徒们急忙丢下碗筷去摸枪，乱成一团。
柳月飞：弟兄们不要慌！这是共军的小股部队在虚张声势呢!
独立团和第一武工队100多人冲下山。
柳月飞：三小队给我顶住！其余的弟兄们撤向大四台！
匪徒们跟着柳月飞向西逃窜。
匪小队长指挥匪徒胡乱放枪，见大批独立团和武工队战士冲来，下令撤退。匪徒们逃窜。有七八个匪徒就地跪下，双手举枪投降。
李海山率战士们赶到椴木冲西路口，从侧面拦击逃匪。独立团两个连从后面追击，第三小队20余名匪徒被全歼。
93、大四台，日，外、
大四台状似碉堡，地势险要，筑有工事。台上50余名匪徒分三面把守。北面有小道通向峡谷。
柳月飞：弟兄们，大四台易守难攻，别看八路军人多，他们攻不上来！一定给我守住！守住！
94、大四台下，日，外。
独立团和武工队在6挺机枪掩护下，分三路向山顶接近。
李海山和肖洪章跃到距山顶工事约50米的一块巨石后。
柳月飞在工事上露面。
肖洪章：队长，他就是柳月飞。
李海山画外音：这家伙长得像我二叔！这些人民的敌人不但心一样黑，长得也相像！今天绝饶不了你！
95、大四台，日，外。
不断有匪徒伤亡。工事前有人倒下，柳月飞就用手枪逼着其他匪徒顶上。一个匪徒迟疑一下，被暴怒地柳月飞击毙。台上剩下十几个没受伤的匪徒。柳月飞杀了几个受伤的匪徒。
一个断了胳膊的匪徒向柳月飞求饶：司令别杀我，我还跑得动！
柳月飞略一迟疑，向伤匪胸部开枪。伤匪面容痛苦地倒下。
柳月飞对一身穿白衣的匪徒：把你衣裳脱下，挂到树杈上。
匪徒脱下上衣，用木杈挑起，双手颤抖着挂到树杈上。
柳月飞：弟兄们，下山！
96、大四台下，日，外。
李海山看到台上挂起的白衣。
李海山对肖洪章：柳月飞顽强地和我们对峙了两个多小时，现在怎么打出了白旗？他们要逃跑！快速绕到山后，机枪跟上！
肖洪章带头跃起：同志们，快！
97、大四台山后，日，外。
十几个匪徒正向峡谷底部逃窜。
李海山率队到达峡谷南侧，独立团三连刚好到达峡谷北侧。两侧机枪同
时向谷底扫射，一溜匪徒被撂倒。
谷底，两个匪徒像猴子一样灵活，左蹿右跳，逃过石崖不见了。
肖洪章带几名战士冲下峡谷。
98、大四台，日，外。
战士们打扫战场。杨兴奇、李海山先后来到大四台。肖洪章和几名每人背
着三、四条枪的战士来到山顶。
肖洪章向杨兴奇、李海山敬礼：报告首长、队长，已确认柳月飞被击毙。
（从腰间拔出一只手枪放在左掌）这是柳月飞配带的日本王八盒子手枪。
杨兴奇：很好！（拍李海山肩膀）好啊，海山同志，打得好！你成熟了！第一武工队也成熟了！
99、行军路上，日，外。
肖洪章腰别驳壳枪和木制撸子枪、胸前挎着美式冲锋枪，神采飞扬地来到王义德身边。
肖洪章拍了下冲锋枪：王副排长，杨、彭首长给咱的美式冲锋枪，真好！
王义德：你小子得意了吧！
肖洪章：王爷们儿，你又有不少新故事啦。
王义德把扛着的步枪塞到肖洪章手里，摸出自制的烟卷，划火抽着。
王义德：啥事儿我都心里有数，故事不是人编的，而是人造的。今儿个我提醒你：好好利用你那些国民党兵皮！
肖洪章心领神会：是喽！
王义德接过步枪。
肖洪章：王副排长，你挎上了短枪，怎么还扛长枪啊？
王义德：扛长枪是战士本色！
100、摇旗屯村头，黄昏，外。
一人骑马飞驰而来，在行进队伍前勒住马缰，飞身下马。机警的肖洪章首
先接近下马人，原来是县委通讯排的曾远。李海山、温志勇迎上前去。
曾远递过一张纸条：李队长、温指导员，看后请签字。
温志勇看了纸条，拿出钢笔，神情严肃地在上面签上“李温执行”。
曾远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海山：什么意思？
温志勇：县委要我们急赴柳河屯。（欲打开文件包）看看军事地图。
李海山：不用了。（对队伍挥了下手）跑步前进！
101、松柏沟李清春家，夜，内。
远处传来枪声，村中狗叫。
已经睡下的海山妈在一片狗叫声中坐起来，推醒了老伴。她左眼失明，说
话时跳动。
海山妈：他爹，你听哪儿打仗呢，枪炮声这么近？
李清春一手捂腰、一手拄炕，艰难地坐起来，揉揉眼睛：哎哟！像是柳河
屯。（摸过烟袋，装上烟，点着）听说八路军正在柳河屯搞土改，八成是花子队捣乱来了。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李清春抽完了烟，在炕沿上磕掉烟灰，躺下了。
李清春：睡觉吧，还思想什么？
海山妈：我想海山呐！咳——这孩子一走好几年也没个音信……老二走后当了胡子，我怕海山若是还活着也干什么拿枪动刀的事。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枪子儿不长眼睛啊！
李清春：你没听老杨家三兄弟说吗，咱这儿也快土地革命啦。搞土地革命的都是挎盒子炮的八路军。若是咱海山参加八路军才好呢！
狗叫声住了。老两口睡了。
102、山路，夜，外。
皓月当空，银辉满地。第一武工队行军接近松柏沟。村里响起狗叫声。
103、李清春家，夜，内。
海山妈坐起，推醒老伴。
海山妈：他爹，莫不是花子队来了？
李清春这回没捂腰也没拄炕，一发狠坐起身来。
院里响起脚步声。李清春伸手去捅窗户纸，被海山妈抓住了手。窗户上突
然出现个头影。海山妈一激灵，靠在李清春身上。
窗上头影突然发声：爹，妈，我是海山哪！
海山妈激动得一时摸不到火柴，李清春急忙下地开门。海山妈点亮了煤油
灯。
李海山进门跪在炕沿下：爹，妈，我回来了……
海山妈向前探身，抱住儿子的头，李清春的手搭在儿子肩头，三人痛哭。
好一会儿，李海山止住哭声站起来。
李海山：爹，妈，我参加八路军了。（转身对门）你们进来吧。
温志勇、肖洪章进屋。
李海山：爹，妈，这位是温指导员，这位是肖班长。
李清春卷起被子：快坐。我去抱柴火，让你妈给你们做饭。
李海山：等等。爹，咱村谁是农会主任？
李清春：不知道。咱村还没开始土地革命哩，怎么，你们是来搞土地革命
的？
李海山：不，让农会主任给我们安排伙食和住处。
海山妈：咱家是搁不下你们咋的？三更半夜的，找什么主任！
李海山：妈，我们人多。
李清春：怪不得狗叫得这么凶。你们来了多少人？
李海山：100多人呢。
李清春：老杨你三叔家这些日子总来生人，说不定他就是秘密主任。我这就去找他。
李清春兴冲冲地出门。【淡出。
【淡入：李清春家。屋里坐着的、站着的挤满了来看李海山的乡亲们。杨
玉田从衣袋里掏出两根洋蜡，点燃，立在地中桌上，屋里顿时亮了许多。
李海山抱拳：谢谢乡亲们今天来看我，更感谢乡亲们在我不在家期间对我爹妈的照顾！
一乡亲：海山当了八路军，说话也不简单哩！
李海山：我和我二叔杀了赵五毒，为我爷爷报了仇……
另一乡亲：也除掉了松柏沟一大祸害！
李海山：我离家以后，先在奉天城边子康家庄给地主扛活，后来参加了八路军。参加八路军后，我们消灭了邵天飞骑警队，又和日本鬼子和花子队打了几次大仗，每次都取得了胜利。
乡亲们鼓掌。
李海山（介绍温志勇）乡亲们 ，这位是我们第一武工队温指导员，是个老八路。现在请指导员给大家讲话。
温志勇：（从地桌前站起来）乡亲们，人民的大救星毛主席说过：“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我们党已经在其他区、村开展的，即将在我们村开展的土地改革，也叫土地革命，就是没收地主占有的土地，分给广大贫苦农民耕种，达到耕者有其田，家家实现温饱。地主多占的房屋、衣物也要分给没房住、没衣穿、没被盖的穷苦人家。当然，也不能让地主一无所有，要按人口给他们留下土地、房屋和衣物，让他们过自食其力的生活。于是，一些地主不干了，他们网罗土匪和地痞流氓成立反动地主武装，与我党我军和翻身群众为敌，疯狂破坏土改运动。我们武工队的主要任务，就是保卫土地改革，消灭一切与人民为敌的反动势力。今天晚上，我们在柳河屯和企图破坏土地改革的花子队打了一仗，有7个花子队员被打死，一个土匪头子被打伤，还缴获两匹战马，而农会干部和乡亲们没受任何损失！
温志勇讲完，乡亲们热烈鼓掌。
杨玉田：时间不早了，大家回去腾好房子，烧烧炕，让同志们吃了饭早点儿休息。
乡亲们依依不舍地离去。
104、李家，夜，内。
温志勇在炕梢熟睡。室外鸡鸣。李家三口仍无睡意。李海山出去查了次岗。
李海山：没想到我二叔变得这么坏，在反动地主武装那边当头目，专门和我们人民武装作对。就在前些日子，我二叔在红山镇杀害了我7个弟兄。参加我们队伍的都是穷苦人家子弟，都是立下志向为穷人打天下的。在队伍里，我们比亲兄弟还要亲啊……（哽咽）现在，我二叔的毒劲儿不次于赵五毒，不除了他，不知要有多少队伍上的弟兄们和翻身百姓受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却闹到家门口的柳河屯来了。我二叔若不是熟悉地形，肯定活不过今天晚上！
海山妈：阿弥陀佛！海山呐，现如今你是带兵的，就不能抬抬手吗？你二叔虽说是走了下道，可毕竟是亲人啊！他当上胡子以后还回家送过衣裳和大洋呢，你爹他不要……
李清春：咳，也怪他自作自受！没想到咱老李家出了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爷若是活到现在，也得给他气死！（看了眼炕梢，放低声音）你妈刚才说了，他毕竟是你亲二叔，你最好……别亲手处死他。
李海山：这……爹，妈，睡会儿吧。
105、千户屯村农会妇女主任郜春英家，日，内。
郜春英正要出屋，农会主任阎奇丰进门。
郜春英：阎大叔来啦，请坐。
阎奇丰：（对郜母）嫂子缝啥呢？
郜母：给你大哥补裤子呢。欸，我说她大叔，这妇女主任的活儿你们别让英子干啦！她自个儿担着风险不说，让我们当爹妈的跟着担惊受怕！
阎奇丰：这个我说了不算。英子当妇女主任，是代区长秦凤理相中的。人家秦区长是老八路，他看出英子是当干部的材料儿。
郜母：当干部，当干部多危险啊！那回花子队来，幸亏我带英子去她姥姥家了，若是让花子队抓住，还不得和你一样先受刑、再给扔到井里呀！
阎奇丰笑：英子有我护着，被扔到井里也没事儿。你看我不是活得挺好吗？
郜母：别说笑话了，你们有事儿说事儿吧。
阎奇丰：英子，区里给咱村下达了赶做200双军鞋的任务。你是妇女主任，这个任务就靠你组织妇女完成啦！
郜春英：完成任务没问题。做军鞋的材料怎么解决？
阎奇丰：材料得现买。今天是红山镇集市，你和公安委员姚春江去赶集，你买布料，他买麻绳儿。你俩分头买，分别回村，免得被花子队怀疑。
郜春英：行。（动作麻利）我换双鞋，这就去。
106、红山镇集贸市场布摊，日，外。
郜春英小媳妇打扮，下穿蓝色裤子，上着淡紫色长袖衫，头扎蓝底白花
头巾，走近布摊。
布商热情地：大妹子，买什么布，我这儿品种齐全。已经到夏季了，你看这小花洋布，扯几尺做布衫，又凉快又禁穿又好看。你看这大花洋布，买回家做夹被，正好这时候盖。你看这……
郜春英：这青华达呢咋卖？
布商：那得看你买多少，是零买还是整买。
远处响起马蹄声，10多个人的马队接近布摊。郜春英回头。一个骑马人向这边张望。马队跑远。
郜春英问布商：我买一匹，多少钱？
布商小声地：大妹子，你用大洋买还是用（九省）流通券买？
郜春英：用大洋买多少钱？用流通券买……
马蹄声。刚过去的马队又兜回来。一个瘦高个子骑马人在郜春英身后勒住马，突然俯下身子，伸出双手把郜春英抱上马背。
附近的目击者发出惊呼。马队快速离去。
107、公路上，日，外。
马队速度放慢。瘦高个子匪徒一手按着郜春英的肩，一手按着她的腿。郜
春英不停地挣扎。
郜春英：土匪！强盗！放下我！
张才中队副中队长田二狗催马过来，与瘦高个子匪徒并行。
田二狗对郜春英：小娘们儿，上次在千户屯便宜了你！可你没想到吧？
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哼哼！看我们今天咋收拾你！
郜春英：田二狗！你不得好死！
田二狗：我不得好死？我先让你不得好活！驾！
马队加快了速度。
108、公路转弯处，日，外。
十几个头戴钢盔、挎美式冲锋枪的国民党兵在公路转弯处出现。走在队伍
前头的大个子军官戴大沿帽和墨镜，腰挎撸子手枪。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军官看清对面十几人的马队，示意士兵们端枪横在公路上。
匪徒们勒住马，神色惊慌。
军官：下马！你们他妈的都给我下马！
士兵们跑过去，每人的枪口对准1个匪徒。匪徒们乖乖下马。瘦高个子匪徒下马后用胳膊勾着郜春英的脖子。
军官：你们是什么人？
田二狗毕恭毕敬地：长官，我们是还乡大队先遣中队的。请问贵部是……
军官：九十三军特别行动处特办科。你想看我的证件吗？
田二狗：不敢！不敢！但不知贵部拦住我们有何贵干？
军官看了一眼郜春英：查重犯。你们带的这个女的是什么人？
田二狗：是个共产婆，千户屯村妇女主任，我们队长指名要抓的。
一个士兵走过来，对军官耳语。
军官径直走向郜春英，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儿。
郜春英咬牙怒视：呸！
军官：你们看浅啦！他的公开身份是小小的妇女主任，她更是我们特办科要找的共产党锦西情报站的地下交通员！（向后一挥手）带过来！
郜春英一脸迷惑。
两个士兵走过去，从瘦高个子匪徒手中架过郜春英。
田二狗着急：长官，这……
军官：怎么？要我给你打收条吗？
瘦高个子匪徒：当然不是。（疑惑地）贵部既无军车又无马匹，不知怎么行动？
军官：我们随时派公差。如果我们用你们的马匹，你们不给吗？
士兵们举枪。
田二狗、瘦高个子匪徒：不敢！不敢！
远处驶来一辆国民党军队淘汰的旧军车。
军官：截住它！
两个士兵一挥手，汽车停下。押车的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下来。
押车人：不知长官有何吩咐？
军官：给我们出趟公差，去锦州城！
军官看着士兵们押着郜春英上车后，示意押车人上车，自己跨进驾驶室。
军官命令司机：开车，听我指挥！
田二狗和瘦高个子匪徒看着汽车开走，垂头丧气地上马。
109、摇旗屯谭成家院子，日，外。
李海山和温志勇在老梨树下席地而坐，正研究军用地图。
门口站岗的战士探进半个身子报告：肖班长他们回来了。
谭成出屋。
李海山、温志勇向大门口看。郜春英急匆匆跑进来，先看了李海山、温志
勇一眼，扑进谭成怀里。
郜春英：二姨父！
谭成：英子，怎么啦？
郜春英手指大门口：他们！
肖洪章和侦察兵们进院。
谭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英子，这都是自己同志啊！
郜春英不解地回头。
肖洪章摘下墨镜，走到李海山、温志勇面前，敬礼，笑嘻嘻地：九十三军
特别行动处特办科上尉科长肖洪章报告：执行任务归来途中解救了一名地方干部。（转身走到郜春英面前）妇女主任同志，那会儿对你不敬，请原谅啊！
谭成老伴哭着出屋：英子，快进屋来！
郜春英随谭成老伴进屋。
李海山一直用直愣愣的目光看着郜春英。
温志勇：海山同志，你认识她？
李海山忽觉失态：不，不认识。
110、黑土沟，日，外。
黑土沟三面环山，一面向路。一栋6间连脊的大房子对着空地，空地和路上停着数十辆运送军粮的马车。
村口和路口、山头有战士放哨。
周大海、柴立山指挥战士们把马车上的军粮搬运到大房子里。扛粮袋的战士们汗流浃背。有几个群众帮忙。
一位50岁左右的老汉拿铁锹走出大房子，用衣袖擦汗。李海山从粮车后走出，来到老汉面前。
李海山：孙凤山大叔！
孙凤山一愣，打量李海山：你是？
李海山：大叔，不认识我啦？
孙凤山认出李海山：啊，铁柱子！
李海山：大叔，您好啊！
孙凤山：好，好。几年不见，你长得更高、更壮实了。你参加八路军啦！常回家吗？你爹妈都好吗？
李海山：我前些日子回家来着，我爹妈都挺好的。
孙凤山：那就好，那就好。铁柱子，你们这次来得住些日子吧？
李海山：我们部队以打游击为主，活动区域大，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住。大叔，我们走后，您老帮我们留心粮库。如果有可疑情况，您老（放低声音）通过摇旗屯谭成大叔转告我们。
孙凤山：那差不了，谭成和我是远房表兄弟。
李海山：噢，那太好啦！
111、摇旗屯街口，日，外。
一个战士持枪站岗。一个儿童团员手持红缨枪，也在站岗。
郜春英肩挎包袱走近。
儿童团员一脸稚气：站住！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郜春英笑：小家伙儿，挺招人稀罕的。（对站岗战士）同志，我到谭成家，他是我二姨父。
李海山查岗来到。
郜春英：李队长！
李海山一怔：噢，你是千户屯村农会的妇女主任。今天来有事吗？
郜春英：是有事。（莞尔一笑）但不是公事。今天是我二姨父生日，我给我二姨父过生日来了。
李海山：哦，你去吧。
李海山目送郜春英走远，拍了拍儿童团员脑瓜。
李海山：小同志，几岁啦？
儿童团员：报告首长，我10岁了！
李海山：好！（拉过儿童团员的小手）走，跟我查岗去。
112、谭成家，日、内。
李海山和温志勇分别在笔记本上记事，柴立山、肖洪章坐地下板凳上。谭
成进屋。
谭成：队长，指导员，今天还出去吗？
温志勇：不出去。大叔，有事吗？
谭成：是有事。待会儿再说。
谭成出屋。
李海山：小肖，你把李悦春花子队的情况介绍一下。
肖洪章：是。李悦春靠国民党93军的庇护成立还乡大队，国民党军的上层人物十分感兴趣。敌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为了利用反动地主武装对付我地方武装、破坏土地改革，免去他们与我主力部队作战的后顾之忧，亲自批准将李悦春的还乡大队更名为“锦西县自卫大队”，由93军提供给养。为了区别于正规军，自卫大队穿草白色服装，配备93军更换下来的七九、三八式步枪，李悦春为此得意了好一阵子。但他好景不长，从1947年夏季开始，国民党军在东北战场的劣势逐渐明显，93军自顾不暇，更顾不上什么自卫大队了，也没向卫立煌报告，就断了自卫大队的给养。李悦春虽然懊恼，但他不敢和93军结怨，只能是王八钻灶坑——暗气暗憋。为了维持他那100多号乌合之众不散伙，他就下令四处抢劫，叫作“办给养”。李悦春先遣中队偷袭毛家寨损兵折将、李洪伦花子队在椴木冲被全歼后，李悦春不敢派他的喽啰兵到黄土坝以西活动，在锦州之红山镇之间的活动倒是很频繁。
李海山皱眉头思考。
温志勇：肖班长，你讲得很好，不仅讲了李悦春花子队的活动特点，更讲明了李悦春匪股成立及变化的背景。这对于我们掌握地方游击战的主动权十分重要。应该表扬你和你的特务班——你们切实成了咱第一武工队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啊！
肖洪章：我们做得还很不够。
外屋传进刀子勺子响，飘进炒菜的香味儿。
李海山：下一步行动我想这么安排，看你们有什么意见：指导员仍随二排在砂锅屯一带活动，那里不能成为武装斗争死角；肖班长也仍随二排活动，以便于咱武工队和县委、独立团的联络；我仍随一排活动，重点活动区域是黄土坝一带，主要意图是配合在红山镇一带活动的三排打击李悦春花子队。
温志勇：可以。但是，李悦春的兵将虽有折损，但仍是大股土匪，如果悉数出动，兵力超过我们两个排的兵力，一旦交手，二排驰援不及。所以，队长要多加注意啊。
李海山：这没问题。与敌人交手，我们要发扬我军游击战的传统，敌强我退，敌弱我打，敌驻我扰，敌退我追。在满西支队，你离队养伤我接任排长后，在一次执行任务途中遇到鬼子和伪军袭村，我们采用王义德提议的疑兵术成功地赶跑了敌人，解救了群众。
温志勇：对，我们以后还应该这样打。
肖洪章：队长，曹海峰是我们班出色的侦查员兼通讯员，我还把他留在你身边。
李海山：好。
有人敲门，肖洪章开门。
谭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队长、指导员、柴排长和肖班长，到院里吃饭吧。
113、谭成家院子，日，外。
梨树下放好了炕桌，桌上摆着咸肉炒豆角、鸡蛋炒韭菜、炒花生米、黄丝
拌干豆腐丝和一碗鸡蛋羹，还有5只酒盅。地下铺着麻袋片和草帘。
四个子弟兵和谭成席地而坐。李海山脱下武装带和上衣，挂在梨树上。
温志勇：大叔，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做了这么多菜？
谭成：今天是我生日。第二层意思，是感谢子弟兵先救了我，又救了我外甥女。第三层意思嘛，我待会儿再说。（对屋里）春英，把酒拿来。
郜春英拿着酒壶来到饭桌前。她刚洗过头，秀发披肩，显得更加俊秀。
郜春英：感谢武工队救了我，我敬各位首长。（从温志勇开始依次斟酒）
肖洪章：我可是脚掌，不是手掌（首长）啊！
郜春英幽默地：你本是班长，不是科长啊！
大家一怔，旋即大笑起来。
温志勇：我先起杯，祝谭大叔生日快乐！
李海山：我也祝谭大叔生日快乐！（喝完皱了一下眉）大叔，这么热的天，您咋还烫酒啊？
谭成：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过，喝凉酒花脏钱早晚是病。我不知道喝凉酒为啥不好，但打学会喝酒后，不管是三九天还是三伏天，都烫着喝。再者说，喝热酒表明主人情真心热啊。郜春英再次斟酒。
李海山头上冒汗。
谭成：感觉热就把汗褟脱了。
李海山：我妈给我做的汗褟我穿了好几年了。（下意识地瞅郜春英一眼）脱了不中看。
郜春英明白了李海山的意思，把酒壶放在谭成面前桌上。
郜春英：各位首长慢用。（进屋）
谭成：温指导员，你看我这外甥女咋样？（目光溜向李海山）
温志勇：不错，经过锻炼和组织培养，肯定是一个杰出的女干部。
谭成压低声音：在座的没外人，我想把外甥女介绍给李队长做媳妇，你们说行吗？（目光停留在李海山脸上，稍停）海山，现在我不叫你队长，你本人的意思呢？
李海山很不自然：这……
温志勇：大叔，我替海山同志回答您老：现在全国还没解放，我们武工队剿匪任务还很重，眼下海山同志还不想解决个人生活问题。
李海山感激地看了温志勇一眼：大叔，您老的好心意我领了。指导员说得对，眼下还不是说亲的时候。
谭成有些着急：海山你说实话，你妈是不是在家给你说上媳妇啦？
李海山：没有。（拿过酒壶给谭成斟酒）大叔，换个话题吧，我敬您。（端起酒盅和谭成碰杯）
114、锦州城郊鲍家窝铺·李悦春住处客厅兼大队部,日，内。
室内摆设奢华。地中央安放八仙桌、太师椅，一侧摆放双人木制沙发。沙发前支着簇新的轻机枪。
李悦春，70多岁，个子高大，身体硬朗，白净面皮；冬考成，50岁左右，上中等个头，腰板挺直，有旧军人派头；两人分作八仙桌左右。孙作仁，二十四、五岁年纪，长方脸，脸上总是给人笑意，坐沙发上。
李悦春得意地：考成啊，你看这挺机枪咋样啊？
冬考成赞赏地：这是世界有名的加拿大造高性能便携式机关枪。一挺轻机枪的火力胜过一个排的步枪火力。如果居高临下，杀伤力就更大啦。
李悦春：这么说，我购置了机关枪，是不是相当于咱的队伍壮大了呀？
冬考成：那当然。
李悦春：那你说，咱自卫大队里有会使机枪的吗？
冬考成：没有。在投奔咱队伍的胡子、满洲国警察宪兵特务中，使手枪的不少，会使机枪的没有。
李悦春脸上出现失望的表情。
孙作仁：悦翁，我向您举荐一个人。
李悦春：谁？
孙作仁：千总台我姐夫的二弟叫牟永才，他在国军里当过二年兵，当兵后就当机枪手。去年八月节我去我姐夫家他陪我喝酒，他说倒在他枪口下的八路军不计其数。
李悦春很感兴趣：作仁，牟永才现在在哪儿？
孙作仁：去年春天，牟永才所在的团被八路军大部队包了饺子，他们团副稀罕他，战斗一打响就让他扔掉机枪，拉着他钻进山沟里。今年开春儿千总台搞土改，土改工作队对在满洲国和国军里干过事的人进行登记，他吓得跑到锦州城里他二舅家去了。
李悦春：能找到他吗？
孙作仁：通过我姐夫能找到他。
李悦春迫切地：作仁哪，你一定要找到他！他若是愿意投奔咱们，我李悦春绝不会亏待他！
孙作仁：我明天就办。
李悦春：不，今天就办！
孙作仁：是，悦翁。
李悦春：考成啊，有了机枪和机枪手，今后出去办给养就由你负责，作仁协办。张才这小子是我一员虎将，但他不会用兵！那次偷袭毛家寨，伤多少弟兄我不心疼，竟损失了我一挺机关枪！损失了咋地？我又置了！（眼中放出凶光）共产党分我地、分我房、分我钱财，我和共产党不共戴天！遇到八路军、土改工作队和那些穷头子们要狠狠打！打他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冬考成、孙作仁：是是！全听悦翁的！
115、摇旗屯谭成家，黄昏，外。
院里梨树下，炕桌上有一壶茶水。李海山和谭成饮茶、唠嗑。
李海山从贴身衣袋里摸出3块银元：大叔，您看这3块大洋。
谭成细看银元：海山，这三块大洋两块有眼儿，一块有坑儿，这里一
定有故事啊。
李海山拿过银元：是的。我参军前曾在奉天城边子康家庄郑财主家扛活。郑家小姐叫郑春英，她不但和您外甥女同名，长相也忒像。郑春英念过中学，思想进步，对我有意。我参军后执行任务到过郑家庄见过郑春英，她送我3块大洋——就是这3块，我一直把它们放在左上衣口袋里。前年秋天我们在一个叫红石沟的地方阻击日本鬼子，一颗子弹把我打倒了。我一摸左胸，没摸到血，原来是这3块大洋挡住了敌人的子弹。
谭成惊叹：噢！大洋挡枪子儿，可真够巧的！海山哪，这是你命大，也是郑小姐情真呀！
李海山：大叔你说，我能忘记人家吗？那天您老提亲我没正面回答，就因为这个。
谭成：噢，我明白了。大叔祝愿你和郑小姐早日结为夫妻。但我也告诉你，我外甥女对你可是上心的！我过生日那天，春英听你说汗褟破了，特意给你做了一件捎来。
李海山：大叔，您外甥女是农会干部，我们现在是为共同理想而奋斗的革命同志。请您老代我谢谢郜春英同志！
116、谭成家东屋，夜，内。
李海山在灯前看彭丹霖送给温志勇的辽西军用地图。
曹海峰在门外喊：报告！
李海山：进来。
曹海峰和郜春英进屋。
郜春英：李队长好！
李海山站起，敏感地：哦，春英同志来有急事吧？
郜春英：我们闫主任让我给您送信。（从内衣掏出张纸条递给李海山）
李海山看纸条：请转告武工队，自卫大队副大队长冬考成明天带人去新庄子办给养，带机枪一挺。孙作仁。
李海山皱了下眉头：春英同志，你知道孙作仁是谁吗？
郜春英：我知道孙作仁是我们村人，现在是花子队头子李悦春手下。我二姨父可能知道他的底细。
李海山：小曹，你去喊周排长过来。春英同志，麻烦你喊你二姨父过来。
郜春英：我就不过来了。（调皮地）你们研究军情，我该回避。
李海山笑：你辛苦了，跟你二姨休息去吧。
谭成和周大海、曹海峰先后进屋。
李海山：都坐吧。（对谭成）您老坐炕上。您熟悉孙作仁这个人人吗？
谭成：他这个人我熟悉。他家是千户屯的中等户，他念完国民优级学校考上了满洲国锦州警察学校。光复后八路军接收锦州，他们学校的学生都被收编了。后来，听说部队开到奉天，国民党军追到奉天，他突然得了什么病回家了。回家后庄稼不成买卖不就，又投了李悦春，说是当了文官儿，好像叫什么“文书”。
李海山皱了下眉头：先参军后投匪，这是个什么人呢？
谭成：这人还不算坏。他当了花子队后，咱这一方儿人还没少受到他的照顾。谁在城乡之间倒腾点儿洋布土特产什么的被劫，经他出面，都落得人货两全呢。
李海山：谁知道他现在立场咋样？他写这信会不会是设下圈套让我们钻呢？
谭成：海山哪，按理说你们队上的事儿我不应该跟着参和。可我琢磨着，孙作仁不会这么干。咋说呢？这孙作仁是个处事圆滑、见风使舵的主儿，现在正是八路军和国民党军两头拉锯的时候，他知道将来谁胜谁败？他这样做是给自个儿留后路呢！要不，他敢写上自个儿的名字吗？
周大海：应该是这样。
曹海峰：我同意谭大叔的分析。
李海山：大叔，您老能肯定？
谭成：肯定到不敢。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背些“犯私”的东西去城边子会会他。
李海山：眼下还不用。大叔您去休息吧。谢谢您老，也代我们谢谢您外甥女。
谭成出门。李海山沉思。
李海山：小曹，现在三排的位置在哪儿？
曹海峰：前几天我去过三排，他们现在在太极庄以西的北喇嘛庵一带。
李海山看地图。
李海山果断地：曹海峰，你现在就去三排送命令，要曹守志和小诸葛他们取道南喇嘛庵，在天亮前赶到新庄子设伏，伺机歼敌，要速战速决。战斗结束后，仍从南喇嘛庵撤回。周大海，我和你带一排天亮后到卧佛寺村设伏，以阻击可能增援花子队的锦州守敌。
周大海、曹海峰：是！
117、新庄子一家地主大院门口，日，外。
大院护墙为半圆形。距门口5米院墙下有2个匪徒放哨。
接近中午，进村抢劫的匪徒们背着大小不一的粮食口袋和颜色各异的包
袱陆续走进大院。
曹海峰身着便衣，胸前吊着木箱子接近放哨的匪徒。
曹海峰：香烟唻！卖香烟啰！
A匪徒端起枪：站住，干什么的？
曹海峰：卖香烟的。
B匪徒：卖香烟？什么牌儿的？打开箱子让我看看！
A匪徒：等等！（对同伴耳语）敢到这儿卖香烟，会不会是八路的探子？
B匪徒把枪口对准曹海峰胸口：把手举起来，搜查！
曹海峰乖乖地举起双手，耳听院里动静，眼观周围情况。A匪徒背上枪，把曹海峰的身子从上到下摸了一遍。
A匪徒：把烟箱子打开。
曹海峰打开烟箱，里边摆着“老刀”和“双美女”牌香烟，每样六、七包。
两匪徒一齐伸手抓烟，每人2包，一样一包。
曹海峰：两位老总，请给钱！
A匪徒：（晃拳）给钱？老子掏店铺、吃大户都没给过钱！
B匪徒：快滚！不然的话，老子把你当八路的探子毙喽！
曹海峰装着无奈地：不讲理！不讲理！
118、村外，日，外。
曹海峰走近三排埋伏的苞米地。
曹海峰学布谷鸟叫：布咕！布咕！布咕！（叫卖）卖香烟啰！有大圆
盒的，每盒五十支呀！其中有一支是含大烟的！想买烟的快来呀——
119、苞米地中，日，外。
战士们或蹲或坐，个个汗流浃背。
曹守志和王义德听到布谷鸟叫声站起，向村里观察。
王义德：排长，曹海峰暗号的意思是，花子队在那圆形大院里，大约有50多人，带机枪一挺。
曹守志：一班长，你带三个战士，每人带两颗手榴弹，从右方靠近那个大院，第一次投弹听我枪声，第二次投弹听我命令！王副排长、二班长，你们迂回到村北，对大院远距离射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注意隐蔽！三班长，你们跟我到南边去！
王义德：排长，应该去东边，不能去南面。南面是敌人逃跑方向，队长指示我们速战速决，我们今天不能逼对手狗急跳墙。
曹守志：好，三班向东，立即行动！
120、地主大院，日，外。
一班战士接近地主大院东侧。曹守志一挥手枪，带战士们冲向大院西侧，边冲边向放哨匪徒开枪。
匪徒喊：“八路来啦！八路来啦！”急忙跑进大院。
大院里响起4声手榴弹爆炸声和匪徒们的惨叫声。
地主大院正房10间，东、西厢房各5间，东厢房北山墙架着梯子。庭院长约30米，有东门、南门。
通过窗玻璃可以看到冬考成、孙作仁和地主在上房喝酒，菜肴颇丰。院里50余名匪徒分成五六堆，围着中间盆里炖菜吃饭。步枪戳在东西厢房窗台上。
4颗手榴弹分别在正房窗前、群匪中间、大门口和无人处爆炸。
正房玻璃和窗棂有多处被炸毁。屋里传出地主家眷的惊叫。院里被炸伤
的匪徒发出哀嚎，其他匪徒有的趴在地上，有的取过枪，有的顾不得取枪，向正房门口拥去；一个站岗的匪徒把步枪横在门口，匪徒进不了屋门，分别跑到正房与厢房中间抱着脑袋蹲下。
北面响起激烈的枪声，打得正房脊瓦“噼哩啪啦”的响。
冬考成提着手枪走出屋门，侧耳听北面枪声。
冬考成：弟兄们，不要惊慌！这是八路军小股部队在骚扰！他们没有机枪！快拿起武器，守住大门！牟永才，带机枪上房！
匪徒们拿起枪趴在大门口左右，向外胡乱射击。刚才的饭场盆碗狼藉，留下七八具形态各异的匪徒尸体。
牟永才爬上东厢房，机枪向北面枪响处射击。
西厢房后侧。曹守志和战士们听到房上机枪吼叫，但这里是射击死角。
三班长手握手榴弹：排长，用手榴弹！
曹守志：不行，那样会炸毁机枪。（观察附近地形）三班长，（手指东南方向）你带个枪法好的同志运动到那道矮墙后面，瞄准敌机枪手打！（对一战士）你顺墙根过去，让一班长第二次投弹！
121、地主院内，日，外。
冬考成站在正房门口：弟兄们稳住！这里离锦州近，八路不敢……
墙外又投进4颗手榴弹，院里又响起爆炸声和匪徒的哀嚎。孙作仁来到在冬考成身边。
孙作仁紧张地：大队副，看来八路军是有备而来，这样打下去，我们肯定占不到便宜。如果弄得全军覆没，我俩怎么向月翁交待？
冬考成皱眉头：弟兄们，撤！从南门撤！牟永才，快！下房！
匪徒们争相逃命。牟永才慌忙拎机枪下房，一只脚刚踩到梯子，头部被子弹击中，上身趴在房顶毙命。
冬考成看了牟永才一眼，摇摇头，跟在匪徒们后面退走。
孙作仁也看了牟永才一眼，表情很复杂。
曹守志带战士们进院，收捡匪徒们丢下的枪支、子弹袋。
曹守志对正房屋里：这家当家的出来！
地主战战兢兢、点头哈腰地出屋。
地主：八路军长官，自卫大队办给养借陋舍用餐，鄙人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万望恕罪、恕罪！
曹守志不屑地：我们今天不追究你，只要你办一件事。
地主：长官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曹守志：你挨家挨户送信儿，让老乡们来你家认领被土匪抢来的粮食和包袱！如果不办，我们专门来收拾你！
地主：不敢！鄙人照办，一定照办！
曹守志从一战士手里抱过机枪，扛在肩上，对战士们挥手：带上缴获的枪支弹药，撤！
122、谭成家东屋，夜，内。
李海山正在灯前沉思。
肖洪章在门外：报告!
李海山听出声音，欣喜地:洪章，快进来。
肖洪章欲行军礼，李海山用手势制止。
李海山：快坐下。（下地给肖洪章倒水）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肖洪章：今天上午曾远同志，唔，他现在是县委通讯排排长了，到二排传达县委指示，要我们第一武工队派人到奉天城远足鞋业地下交通站取一份绝密文件，说具体地点和接头方法你知道，暗号照旧，指导员就让我来向你传达。
李海山：噢。既是取绝密文件，这个任务只能由你来完成了。
肖洪章：队长，我已做好了接受任务的准备。
李海山突然眼睛一亮:兄弟，大哥托你办件事。
肖洪章：队长发话就是命令，怎么叫托啊。
李海山：队伍中公私分明嘛。（推心置腹地）兄弟，康家庄郑春英送我3块银元那天，要我带她参军，我说我们队伍里没有女兵。红石沟战斗结束时中队长提醒我：可以介绍她到县委或区政府工作呀！
肖洪章：我一定替你找到未来的嫂子！
李海山：好！我现在告诉你远足鞋业地下交通站的详细地址、接头办法和暗号……
123、黑土沟北洼孙家沟，黄昏，内。
李海山、曹海峰正和孙凤山夫妇吃饭，曹海峰坐炕沿上。
孙凤山：铁柱子，从这儿往北翻两道梁，走10里山路就是松柏沟，你不回家跟你爹妈亲相一宿？
李海山动情地：当年我离家出走，我妈想我哭坏了一只眼睛。前些日子我回过家，我爹妈知道我参军了。打那以后，我妈一听说哪里打仗就惦记我。我也想回家一趟，让我爹妈看我一眼。可是不行啊，大叔，我现在是带兵的，万一我走后发生什么意外造成弟兄伤亡，我对得起他们的父母吗？
孙凤山：是啊。你们八路军当官儿的爱兵、爱民，我们都看在眼里了。
大门口狗叫。曹海峰出屋。肖洪章带5名战士进屋。
李海山介绍：这是老孙大叔大婶儿，这是特务班长肖洪章。
肖洪章：大叔大婶儿二老好！
孙凤山：好，好！小伙子们一个比一个精神。（对李海山，狐疑地）怎么，咱队伍里也有特务？
大家被逗笑。
李海山：咱们的特务班是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不同于日本特务和国民党特务。
孙凤山招呼老伴：快给同志们做饭，在西屋烧火，今晚咱老公母俩住那屋，这屋给孩子们腾出来。
孙凤山老伴爽快地：行啊。
李海山感激地：大叔大婶儿，那我们就不客气啦。（对肖洪章）说说外边情况。
肖洪章对两个战士：去帮大婶儿烧火。（挨李海山坐炕沿上）现在二排在砂锅屯东北山区活动，三排在太极庄北部山区活动，县委对我们配合各区政府开展土改表示满意。
李海山：鲁老朝骑兵队的情况摸清没有？
肖洪章：摸清了。鲁老朝的骑兵队原有十几人，以蒙古骑兵为骨干，后来又搜罗国民党骑兵余孽十几人，现有30人，配备有马刀和马枪。骑兵队长由鲁老朝的副司令……（停住）
李海山：怎么不说啦？
肖洪章：鲁老朝的副司令叫李清宽。他是不是你……咱二叔？
李海山咬牙：是！不过，他已经不是我二叔，更不是咱二叔，而是我们的敌人、人民的敌人！前几天我们在摇旗屯北山差点儿被敌人包了饺子，围追我们的就有这支骑兵队！多亏六区小队的胡班长胡铁柱在对面的小秃山解救了我们。我从小到大，最恨的就是狼，想不到我二叔也变成了狼！我一想起小尹他们牺牲时的惨状，就像自个儿被狼撕裂了心肝、掏空了肚肠！总有一天，我要用他的人头祭奠我亲爱的战友和兄弟！
肖洪章深深地点了点头。
孙凤山老伴端着饭盆进来：“孩子们，吃饭啦。”
124、孙家沟孙凤山家，夜，内。
李海山正在思考问题。大门口狗叫。肖洪章进屋。
李海山：你的侦察兵呢？
肖洪章：我带他们熟悉一下这里的夜路。这里是军粮储备重地，我要他们在山头、路口警戒呢。
李海山赞许地：洪章，你想得比我周到。
肖洪章笑：是你要我们做咱武工队的顺风耳，千里眼啊。（止住笑，放低声音）大哥，告诉你一个可能让你失望的消息。
李海山敏感地：是关于郑春英的消息吗？
肖洪章：是。前些日子我去奉天城执行任务时，在康家庄顺利地找到了你族叔家。你族叔说，有一次村里过大部队，郑春英背着家里人跟大部队走了。郑春英她爹找过你族叔，问他：你侄子是不是当八路军了？是不是你侄子把我闺女带走了？
李海山：我族叔怎么说？
肖洪章：你族叔说：我侄子被你辞退后当了国兵，因为打连副逃走，被抓回来当做逃兵枪毙了。我还想他呢。
李海山：嗯，我族叔回答得好！
肖洪章：你族叔还说：郑小姐和我侄子都当了八路军，以后两人就能经常见面啦，我为我侄子高兴。
李海山叹了口气：唉！咱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仅正规部队就有400多万人，哪支正规部队中都有女兵，要找到郑春英岂不是大海捞针？
肖洪章：大哥，找不到郑春英是让人闹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兄弟劝你不要难过，我看，谭大叔的外甥女挺好的……
李海山摆了下手：不要说了。
远处突然传来山雀的叫声，李海山警觉地侧过头。
近处又传来山雀的叫声。
李海山：洪章，我是从山沟里长大的，在咱这地方，夜里只应该听到猫头鹰叫，不应该听到山雀叫啊。
肖洪章笑：是咱亲戚来啦。
李海山：你怎么知道？
肖洪章诡秘地：我们若是听到猫头鹰叫，那就是狼来了。当你第三次听到山雀叫，咱的亲戚就到大门口啦。
大门口传来山雀清亮的叫声，狗也叫起来。
肖洪章转身出屋，随即领进一个人来。
李海山：啊！胡班长、铁柱！（快速跳下炕，拉住了胡铁柱刚要敬礼的手）
快坐。
胡铁柱：李队长，到底是武工队啊！我自觉走夜路够机灵隐秘的，还是被你的侦察兵发现了。
李海山自豪地：这是我们特务班的绝技。铁柱，认识一下，（指肖洪章）这是特务班长肖洪章同志。洪章，这是六区小队三班长胡铁柱同志。
肖洪章和胡铁柱握手。
肖洪章：胡班长，刚才我们队长还说到在摇旗屯北山遇险的事，谢谢你们为李队长解围。
胡铁柱：说谢就远啦！若是我们六区小队遇险，你和李队长可能出手更快。
肖洪章：那是自然。
李海山：铁柱，你吃过晚饭了吗？
胡铁柱：吃过了。
李海山：小兄弟，你这么晚来，有情况？
胡铁柱：是。我们区长接到内线转来的情报，明天国民党93军一个营和土匪靖西大队骑兵队要到黑土沟抢粮。我们区长命我紧急通知你们，同时要我转告你，我们六区小队也参加保粮作战，听从你的部署和指挥。
李海山皱了下眉头，问肖洪章：二排和三排活动的地方到这里最长有几个小时路程？
肖洪章想了想：3到4个小时吧。
李海山掏出怀表看：现在是夜里10点，火速派出你的侦察兵通知指导员和二排、三排，要他们务必在明天上午7点半前赶到这里集结。还有，告诉他们严格保密，只走山路，不得走大路！
肖洪章：是！
李海山：铁柱，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天凌晨回去向你们区长报告，要区小队同时间秘密到达！
胡铁柱：是！
125、孙家沟东侧山头，黎明，外。
李海山、肖洪章、曹海峰由孙凤山带路登上山头。
孙凤山：这座山叫马背山，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马的脖跟儿，下面挺陡的斜坡是马的前腿。山下大道在马腿下边拐弯向北，从大道到黑土沟有两条山路，一条是眼下这条路，路对面的两道沟叫头道沟和二道沟；另一条从山后经马背到黑土沟，只有枣树梁子和黑土沟的人知道，外人不知道。
曹海峰在一张巴掌大的牛皮纸上画草图。
李海山：从这儿往前看，大道尽头东边是摇旗屯、西边就是小秃山了？
孙凤山：对。
李海山：洪章，你目测一下小秃山距黑土沟沟口的距离。
肖洪章：有两公里。
李海山摇头：太远。
李海山：大叔，小秃山北边的两个山头都叫什么山？
孙凤山：远处的叫猪腰子山，近处的叫炮台山。
李海山对肖洪章：你再测一下这两座山头到沟口的距离。
肖洪章：猪腰子山大约1200米，炮台山大约480米。
李海山问曹海峰：会画图吗？
曹海峰把手中的牛皮纸片递给李海山：我做了记号。
李海山看纸片，在曹海峰肩上打了一拳：好样的，你真行！告诉周大海封锁沟口，沟里的人不许出沟；外人进沟不许出去，安排到安全地方隐蔽。（对孙凤山）大叔，您挨家挨户通知乡亲们不要出家门，听到枪声躲在墙后或炕沿下。下山！
126、黑土沟大房子前，晨，外。
李海山、肖洪章等候在粮库前空场。
李海山看怀表：7点10分。
路口传来跑步声。温志勇和二排赶到。
温志勇：海山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凌晨行军途中巧遇第二武工队，我向陈英岱队长通报了情况，陈队长当即决定配合我们作战，把部队开到据这里4公里的管家沟待命，并带上刚缴获的两门六O迫击炮。
李海山和温志勇紧紧握手：老伙计，太好了！肖洪章，你亲自去通知第二武工队并给他们带路，避开大路，要他们埋伏在猪腰子山上，把迫击炮部署在炮台山上！
肖洪章：是！（飞奔而去）。
李海山看怀表：7点20分。曹守志、王义德率三排赶到。
李海山小声对温志勇讲述作战计划，温志勇点头。
李海山看怀表：7点26分。六区小队副小队长骆振富率40多名战士赶
到。
李海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127、二道沟，日，外。
一侦查员跑到李海山面前。
侦查员：报告队长，大约一个营的敌兵已经接近摇旗屯，没发现敌骑兵队。
李海山：继续侦查。
侦查员跑步而去。
李海山看怀表：上午10点。
128、马背山前，日，外。
一个营的敌军快速向马背山这边运动，到马背山前突然停住。一队骑兵疾驰而来，在敌军队伍旁停下。
一敌军官比比划划地对戴敌军官帽的骑兵和一敌军官说什么。约一个连的敌军在一个穿便衣的带领下奔向马背山后。敌骑兵向黑土沟口奔来。
129、二道沟口，日，外。
敌骑兵队在与二道沟口对应处停住。李清宽戴国民党军官帽，身穿皮衣马裤，面目凶狠。
李清宽对两骑匪：你们两个进去看看，见人就杀！不要开枪，用马刀！
两骑匪抽出马刀，应声而去。
130、二道沟，日，外。
李海山咬牙：李清宽，今天就是你的末日！（右手握盒子枪，左手拔出枪
套里的德国枪牌撸子插进武装带，对周大海）你去头道沟，告诉战士们，两人一组，一人打马，一人打人，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周大海：再来一次小刘营子伏击战！
131、二道沟口，日，外。
两骑匪从黑土沟出。
一骑匪：副司令，沟里没情况。
李清宽抽出马刀：进沟！
李海山：打！
一排战士立即开火。
黑土沟路上， 五六战马倒地，七八个匪徒死伤。
李清宽一愣：弟兄们，那是八路的小绺子，冲过去消灭他们！
骑匪们一个个抽出马刀，嗷嗷叫着向头道沟和二道沟扑来。
一排第二轮排枪又响起来。
又有七八匹战马在黑土沟路和二道沟口之间空地被打翻。李清宽肩胛中弹，坐骑同时栽倒。
其余的骑匪调转马头逃窜。
李清宽丢下马刀，费力地拔出手枪，以还在蹬腿的马身为掩体，双手握枪向二道沟射击。
李海山身边一战士中弹倒地。
李海山愤怒至极，左手拔出撸子，左右开弓射向李清宽。
李清宽头部、胸部相继中弹，扬了下手，蹬了下腿，不动了。
132、马背山前，日，外。
敌营长：弟兄们，那是共军的小股部队，冲上去包围他们！
敌兵蜂拥着冲到马背山下。二排阵地机枪、美式冲锋枪和长短枪同时开火。十几个敌兵扑倒。两颗从炮台山飞来的迫击炮弹在敌群中爆炸，敌兵鬼哭狼嗥。
一敌下级军官：不好，遇到共军主力啦！
敌下级军官带领十几个士兵蹿下公路，沿黑土沟河向摇旗屯方向逃去。
133、马背山山腰，日，外。
三排埋伏在距山路30米左右的灌木丛中。
一队敌兵跟在便衣向导后出现。山前响起枪声，敌兵惊慌，自觉停下。
柴立山：打！
战士们开火，数名敌兵倒下。
敌兵退到马背山“马前腿”下，遭到巨石群中六区小队的拦腰射击。
134、马背山下，日，外。
敌兵在山脚下乱作一团。又有四发迫击炮弹在敌群中爆炸，敌群中发出惨叫声。
敌营长：撤！快撤！
敌兵争相逃命。
李海山在二道沟和马背山之间下令：吹冲锋号！
号声响起。战士们奋勇冲杀。
猪腰子山传来第二武工队的冲锋号声。
第二武工队冲向公路，两骑匪人仰马翻。只有五六名骑匪逃走。
第一武工队的三个排、第二武工队和六区小队从五个方向扑向敌群。
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
敌兵纷纷扔掉枪支，跪倒在公路和田野上举手投降。
战场上各种声音全部停息。
李海山对温志勇：指导员，你和三排长指挥战士们打扫战场。
李海山对肖洪章打了个手势，两人快步向二道沟口走去。
135、二道沟口，日，外。
李清宽早已断气，左眼和后脑勺还在流血。他右眼圆睁，络腮胡子沾
着血污。
李海山怒目咬牙——
【化入：红山镇药房后尹占春和侦查员们牺牲的惨状。
李海山猛然捡起李清宽的马刀，高高举起。
李海山手中的马刀没有砍下来——他的右臂被肖洪章托住了。
李海山怒视肖洪章：你？
肖洪章动情地：大哥，李清宽虽然死有余辜，但他毕竟是你亲二叔。看在咱爷爷奶奶生他养他一场的份上，就给他留个全尸吧！
李海山扑通一声对着老家的方向跪下，失声痛哭：爷爷奶奶，我二叔背叛了家族、背叛了人民，残害翻身群众和革命战士，我代表人民处决了他，您二老怪我吗……
肖洪章：大哥，温指导员和第二武工队陈英岱队长、韩清泉指导员，还有六区小队骆振富副队长正向这边走呢。
李海山站起，转身，和陈英岱、韩清泉、骆振富依次握手：谢谢你们配合我们打了个打胜仗！
陈英岱：谢什么呀，我们本来就是并肩作战嘛。这次能打胜仗，主要是你李队长部署得当、指挥有方啊！
李海山：哪里哪里，我们都一样嘛。（抹了下眼睛）
温志勇：海山同志，你哭过？
李海山：是。（指李清宽尸体）我亲手处决了我二叔，我请求我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不要怪我。
温志勇：海山同志大义灭亲，你是说到做到啊！
陈英岱、韩清泉、骆振富向李海山投来敬佩的目光，深深地点头。
温志勇喊过曹守志:曹排长，报告一下战果。
曹守志：报告两位队长、两位指导员，（行过军礼，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此次战斗，我军共击毙敌人骑兵22名、步兵187名，俘虏敌步兵163名，其中少校营长以下军官13名；缴获轻机枪4挺、美式冲锋枪120支、步枪213支、短枪17支、马刀22把，子弹还在清点。
韩清泉：战果不小嘛。
李海山：那个给敌军带路的穿便衣的人身份查过了吗？
曹守志：查过了，那人也被击毙。经孙凤山大叔辨认，那人是枣树梁子村逃亡地主赵彬。
李海山：噢。
陈英岱：海山同志，我们就此告辞。
骆振富：李队长，我们也回去。
李海山：好吧，再次谢谢你们！（和陈英岱、韩清泉、骆振富握手）
136、行军路上，日，外。
肖洪章和王义德并行。
肖洪章：王副排长，你知道吗？今天队长亲自击毙的骑匪头子是鲁老朝靖西大队副司令，叫李清宽，是队长的亲二叔。
王义德：我已经知道了。（感慨地）这是咱第一武工队战史上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页啊！我肚里又装下一段精彩的故事。
137、半截塔镇国民高级学校教室，日，内。
教室内用课桌摆成方形会议桌，会议桌四周摆着条形板凳。
首长席上坐着十八军分区两位首长和锦西县委肖书记。在座的有第一武工队队长李海山、指导员温志勇和第二武工队队长陈英岱、指导员韩清泉，另两位是第三武工队的队长和指导员。
大个子胖首长：根据当前斗争形势的需要，军分区和省委、锦西县委研究决定，对辽西3个武工队作如下调整：一、第一武工队、第二武工队和第六区小队合并，组建辽西大队。辽西大队为营级建制，辖3个战斗连，一个特务排。任务：（一）配合主力部队同敌正规军作战；（二）出重拳打击和消灭强悍的大股地主武装；（三）随时准备接受改编，加入正规部队战斗序列。二、第三武工队更名为公安政保队，隶属于锦西中心县委。任务：打击小股土匪，维护地方社会治安。现在宣布任命：李海山同志任辽西大队大队长。
李海山起立，敬礼：是！
首长：说明一下：在正规部队中，营级政治首长称教导员。为扩大影响，辽西大队政治首长称政委。温志勇同志任辽西大队政委。
温志勇起立，敬礼：是！
首长：陈英岱同志任辽西大队副大队长兼参谋长。
陈英岱起立，敬礼：是！
首长：韩清泉同志调任锦西中心县委组织部部长兼农村工作部部长。
韩清泉起立，行了个更加标准的军礼：是！
首长对李、温、陈：你们两支队伍尽快会合，抓紧完成整编。对于连、排干部，军分区授权你们自行任命。要抓好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和军事训练，近期要有大的动作。
李、温、陈齐声回答：是！
138、松柏沟李清春家，夜，内。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坐在地中央方桌前。桌上点着洋蜡，温志勇面前放着钢笔、笔记本。
李海山：咱们研究一下部队组建方法和连级干部任命。
温志勇：从半截塔开会回来的路上我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是：为了增进部队团结，消除干部战士的宗派意识，打乱原部队编制，以原部队相对序列合一为原则重新组合新的连级建制。比如，第一武工队第一排、第二武工队第一排和第六区小队第一班组成辽西大队第一连。
陈英岱：这个办法挺好，我同意。
李海山：连级干部怎么确定？
陈英岱：这好办，原第一武工队第一排排长任连长，原第二武工队第一排排长任指导员，依此类推。
李海山：原第二武工队各排排长都叫什么名字？
温志勇记录。
陈英岱：一排长裴长德，二排长范连生，三排长廉景山。
李海山：原第一武工队特务班班长肖洪章就是当然的辽西大队直属特务排排长了，你俩的意见呢？
温志勇：这是当然的啦。
陈英岱：嗯，非他莫属。
李海山：在干部任用上我还有三个提议：一、原第一武工队第三排副排长王义德是我们队上的“小诸葛”，把他调到大队部任参谋；第三连队型相对较大，任命原第六区小队副队长骆振富为副连长；从今以后特务排任务量加大，任命原第六区小队第三班班长胡铁柱为特务排副排长。你俩意见呢？
温志勇：我完全同意。
陈英岱：大队长知人善任，我没意见。
温志勇：关于各连的排长人选，我们先听各连连长、指导员的意见再任命。
139、李清春家大门前，黎明，外。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坐在横木上，肖洪章站在墙根。
李海山：这几天我老心跳，感觉像是有一场大仗要打。
温志勇习惯地掏出小烟袋：在半截塔镇，首长要我们近期要有大的动作。
你是不是想搞大动作想的？
陈英岱笑：我看是。指挥员不想打仗还想什么？
李海山严肃地：我是当地人，对当地情况比你们熟悉。据这里5里的砂锅屯和红山镇一样，是辽西有名的八大集之一，连北边的蒙古人都来这里做买做卖，农历一、四、七是集日。今天是八月十二，后天是砂锅屯集日，又是八月节的前一天。今年的八月节是农民分到土地后的第一个大节，集上一定很热闹。现在，我们辽西大队组建和驻在这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我想的是，各路花子队会不会在八月十四抢集？
温志勇、陈英岱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陈英岱：你说的很有道理。
140、砂锅屯西山，晨，外。
山顶悬崖下灌木丛后。辽西大队指挥员们隐蔽观察。
李海山：我们脚下这座山叫双尖山，在山头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眼下那片开阔地就是集市；右侧那个山头叫歪桃山，距集市东入口处的直线距离大约150米；集市西北部那座大山叫高骊山，高骊山东部那座小山叫老虎洞山，两山之间那条沟叫老达子沟；老虎洞山背后那个屯子叫杨屯，紧挨集市东入口。大家要把各处熟记于心，如有战事，不要占错大队部指定的位置！
三个连长：记住了！
李海山：肖排长，回去后马上派出你的侦察兵，摸清各路土匪的近期动向！
肖洪章：是！
李海山：隐蔽下山，回驻地。
141、李家院子，下午，外。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和肖洪章、王义德坐在院里闲谈。
陈英岱对王义德：王参谋，我看过古代白话小说《警世通言》里的
《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你说那位砍柴的钟子期也懂琴艺吗？
王义德：（掏出自制的旱烟卷）依我看，樵夫钟子期不一定知音乐、通琴艺，但他能听出俞伯牙弹琴时的心神所指，这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划火抽烟）
温志勇：王参谋，解释得好，高！（掏出小烟袋）你说王参谋，看你抽烟我也想抽烟，这也是“心有灵犀”吗？
王义德：这可不是。是什么呢？我还真说不好……
海山妈拎着猪肉和宽粉从大门进来。
李海山：妈，今天给我们吃犒劳啊？
海山妈：是！（嗔怪）你忘了今天是啥日子？
李海山骚后脑勺：真忘了。
海山妈：浑小子，今儿个是你爹生日！
李海山：哎呀，在外拿了几年枪，把我爹生日忘了，我真混！（用力捶了下脑袋）
温志勇：好啊！（从内衣兜里摸出一把钞票）于德江，去小铺打几斤酒来！今儿个大叔生日我孝敬酒。
于德江跑进大门接过钞票。
陈英岱也掏出一把钞票：我买啥？
温志勇：你就免了吧。这里非城非镇，有钱没处买果匣子，等来年今日你也买酒吧。
大家被逗笑。曹海峰快步走到李海山面前。
曹海峰：大队长，有人紧急求见！
李海山：请进来。
黑土沟孙凤山进院。
李海山站起，迎上前去：大叔请坐，歇歇脚。（拿过自己的坐凳）
孙凤山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铁柱子，先看这个，别误事。
李海山接过纸条，看过后递给陈英岱。
李海山对孙凤山：大叔，这纸条是谁转来的？
孙凤山：是摇旗屯谭成大哥亲手交给我的。
李海山：大叔辛苦啦，您到屋里歇着吧。正好，今天是我爹生日，你们老哥儿俩喝两盅啊。
孙凤山：好啊，我一定喝两盅。（走向上房）
陈英岱接过纸条拿到温志勇跟前，两人一起看：自卫大队先遣中队十四去砂锅屯集办给养。孙作仁。
陈英岱不解：自卫大队是哪支队伍？办给养是怎么回事？这孙作仁又是谁？
李海山：自卫大队是据点设在锦州城郊的大股花子队，可说是我们的一支劲敌。办给养就是抢劫粮钱物。这个孙作仁是自卫大队文书，主动做我们的内线。去年秋天我们在新庄子袭击办给养的自卫大队保安中队并缴获一挺轻机枪，就是孙作仁送的情报。
陈英岱：噢。
两名侦查员在大门口向肖洪章示意。
肖洪章：直接进来报告！
一侦查员：报告大队首长，这两天发现李悦春花子队和缸窑寨韩国廷花子队、李家堡李洪伦花子队有联络。
另一侦查员：没发现朝阳西大岭鲁老朝花子队有什么动静。
肖洪章示意两侦查员退出，分析：鲁老朝对其他匪股的配合主要靠他的骑兵速战队完成。骑兵速战队已在黑土沟被我们基本消灭，而鲁老朝匪窝据这里太远，中间又隔大片解放区，所以这次鲁老朝不会配合李悦春行动。明天来抢集的，应该是李悦春、韩国廷和李洪伦3路土匪。
王义德：肖排长分析得很对。
李海山：肖排长，立即派人通知各连连长和指导员到这里开会。
李海山拿着木棍，边在地上画边小声讲述自己的排兵布阵方案。温志勇、陈英岱、王义德点头，表示同意。
干部们到齐，围在李海山身边。
李海山低沉有力地：同志们，据可靠情报，明天有3股强悍的土匪要抢劫
砂锅屯大集，我们要坚决予以痛击。按照大队部制定的作战方案，一连埋伏在老虎洞山西侧，二连带迫击炮埋伏在高骊山山脚，三连埋伏在双尖山山腰洼处，侦察排埋伏在歪桃山顶。我跟一连行动，参谋长跟二连行动，政委跟三连行动。各连明早3点钟吃饭，务必在天亮前进入指定位置！
温志勇：明天的战斗对于打击和消灭地主武装的有生力量、保卫土改胜利果实、显示新组建的辽西大队军威，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大家回去后要立即召开排、班长会议，讲清明天战斗的意义并让他们向战士们传达，为打胜这一仗做好思想准备。
连干部们：是！
连干部们走出大门。海山妈走出上房门，撩起围裙擦手。
海山妈笑呵呵地：孩子们，饭菜都好啦，开饭吧！
温志勇：好啊！大战前夜，咱们痛痛快快地喝大叔的生日寿酒吧！
大家陆续进屋。
142、歪桃山，日，外。
肖洪章用望远镜观察。
望远镜中集市：商品繁多，种类齐全，人头攒动，看上去有数千人。
望远镜中东南方向公路：约400多人的队伍出现在公路南端。队伍前部，匪徒们抬着两挺重机枪和两门迫击炮。有五六个骑马的夹在队伍中间。
肖洪章对一战士：用旗语向大队长报告：800米，400人，两挺重机枪，两门迫击炮。
战士打旗语。
143、市场南部河滩，日，外。
距市场南入口约300米处，土匪队伍停下，匪徒们放下重机枪和迫击炮。
3个骑马的匪首凑到一起，好像在商量什么。一匪首手指高骊山，说了句什么，然后向站在迫击炮左右的匪徒下命令。
匪徒架炮、开炮。
144、高骊山二连阵地，日，外。
两颗炮弹在阵地后20米处爆炸。
陈英岱：卧倒！隐蔽！
战士们卧倒，有几个战士用双手捂住耳朵。
又有5颗炮弹在阵地附近爆炸，最后一颗在柴立山和一战士身边爆炸，柴立山腿部受伤，战士头部受伤。
范连生：快！救护连长和战友！
几个战士上前，打开急救包为二人包扎。
柴立山痛苦地：狠狠揍这些狗强盗……
柴立山昏过去。陈英岱跑过来。
陈英岱：范连生，待三连枪响后，你和一排长亲自测距、操炮，不要浪费炮弹！主要目标是那三个骑马的！
范连生：明白！
145、市场南部，日，外。
匪首见火力侦察没有反应，下令匪徒们进入市场抢劫。几十名匪徒冲入市场。
146、歪桃山，日，外。
肖洪章对旗语兵：报告大队长，匪徒开始抢劫；通知三连开火！
战士打旗语。
肖洪章：同志们，向市场外敌人开火！狠狠打！
侦察排和三连同时开火，枪声大作。
147、市场南部，日，外。
匪徒发出喊叫，数人倒地，队伍大乱。
一匪首：不要慌！不要慌！弟兄们，冲上去！炮手，向对面山上开炮！重机枪准备开火！
匪徒挪炮身，架重机枪。约100多名匪徒冲向双尖山。
148、歪桃山，日，外。
肖洪章：神枪手们，瞄准敌人炮手和重机枪手打，不要让三连吃亏！
胡铁柱突然跑过来，手指南面，紧张地：排长，那边有人！
肖洪章看南面，神色也紧张起来：铁柱，这里由你指挥。你们几个带冲锋枪的，跟我来！
149、歪桃山南约80米处，日，外。
二十几个穿国民党军装、帽檐朝后、倒扛枪械（其中有2挺裹着枪衣的轻机枪）的人走走停停。肖洪章带5名战士快步接近他们。
肖洪章举起手枪：你们是什么人？
战士们的冲锋枪同时对准他们。
对方一人：不要开枪！我们是新八军反正过来的！
肖洪章：既然如此，山下就是敌人，快向我部靠拢，脱下枪衣给我打！
反正人员的2挺机枪、22支步枪同时向敌群开火。
肖洪章对旗语兵：向大队长报告，有20多反正弟兄参战。
150、市场南部，日，外。
匪炮手、重机枪手相继倒地。
一匪首气急败坏地：赶快换人！换人！
高骊山飞来3颗炮弹，准确地在敌群中爆炸。敌群中鬼哭狼嗥。
3个骑马的匪首大惊，正要下命令，又一颗炮弹在他们中间爆炸。3个匪首人仰马翻。
151、老虎洞山。日，外。
一连向敌群射击。
李海山：周大海，你带两个排从杨屯过去，截住敌人退路！
周大海：一排、三排，跑步前进！
周大海带一、三排快速下山。
152、市场南部，日，外。
匪徒们惊慌乱窜。
一骑马匪首：弟兄们，撤！快撤！（带头逃命）
匪徒们蜂拥着向来路逃跑。
153、市场南部河滩，日，外。
老虎洞山首先响起冲锋号。高骊山、双尖山、歪桃山相继响起冲锋号。
辽西大队从四个方向冲向敌群。匪徒们逃到市场东入口前200米时，又遭到周大海率领的两个排的截击。在辽西大队的前后夹击下，匪徒们狼奔豕突，哭爹叫娘，多人扔下枪支，举手投降。
战士们打扫战场。
市场东入口处南侧停放着3具战士遗体，北侧坐着5名胳臂或腿上缠着绷带的伤员。
范连生和几个战士护着一副担架走过来，李海山快步迎上去。
躺在担架上的柴立山脸色苍白，眼睛时睁时闭。
李海山：立山，你受苦了！
柴立山睁大眼睛：大队长，我没事。打了胜仗，我受伤也值。
陈英岱和几名连指挥员来到李海山面前。
陈英岱：大队长，这次战斗的最大成果，是我们消灭了缸窑寨花子队头子韩国廷、李家堡花子队头子李洪伦和李悦春花子队先遣中队长张才。
李海山：他们的身份确定吗？
陈英岱：经多名被俘匪徒辨认无误。第二是缴获了两门八一迫击炮、两挺重机枪和100多支步枪。第三是毙敌110余名，俘敌70余名。更可喜的是收编了24名国民党军反正弟兄，增加了两挺崭新的加拿大造轻机枪！
李海山脸沉了下来：可是，我们也付出较大代价啊！（突然）全体集合！
指战员们很快列成6列横队。
李海山拔出盒子枪：为三位战友送行，鸣枪！
辽西大队全体指战员对天空鸣枪，枪声在山谷回荡。
154、松柏沟村，日，外。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坐在大槐树下石头上。他们的警卫员曹海峰、于德江、申家明在不远处的三个位置警戒。
李海山：有三个问题咱们研究一下：一是缴获的重武器的配置问题，二是二连连长的人选问题，三是咱三人随队分工问题。
陈英岱：大队长，你的意见呢？
李海山：我的意见是：一，把这次缴获的两门八一迫击炮和两挺重机枪全部配备给二连，二连原有两门六O迫击炮，从今天开始就叫“机炮连”。
温志勇：这个意见很好，便于重武器的集中管理和调用。
陈英岱：我同意。
李海山：二，二连不另任连长，由指导员范连生代理连长。
温志勇：这个问题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柴立山知道二连换将，可能产生情绪影响养伤。
陈英岱：可是，二连成为机炮连，不能缺了得力的军事主官呀！
李海山：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意见，我和政委分别随一连、三连行动；你随二连行动，工作重点是指导范连生提高指挥作战能力和加强战士们重武器使用训练，尤其是培养操作过硬的炮兵。
陈英岱：好！我完全同意并坚决执行！
155、松柏沟村李清春家，日，外。。
李海山和陈英岱在灯前下象棋，温志勇、王义德观看。
肖洪章在外屋喊：“报告！”
温志勇：进来。
肖洪章：各位大队首长，前天我路遇军分区特务连通讯班长马宝立来送命令，军分区要我们到锦西县西北部山区休整待命。我来不及回大队部报告，直接去勘察理想的部队驻地。从这里向西平移大约50里、走大路大约80里有个既利于隐蔽又便于进退的较大型村子，叫整石山。整石山往南3里有个小村，叫橡树崴子；整石山往西8里还有个小村，叫柞木沟。
李海山：洪章，你直接去勘察驻地，想到我们前边去了，好！
温志勇从文件包里取出辽西军用地图，大家共同查看。
肖洪章右手食指在地图上移动，停住：就是这里。
李海山：很好，部队过去后，一连驻在整石山，二连驻在橡树崴子，三连住在柞木沟。
王义德：大队长，部队这次休整待命，宿营不宜过于分散。让机炮连驻在橡树崴子是对的，有战略意义。一、三连和大队部、特务排集中驻在整石山合适。
陈英岱：王参谋讲的很有道理。王参谋，怪不得大队长说你是小诸葛呢。
李海山：政委，你说呢？
温志勇：我看行。
李海山：洪章，通知各连，明早开拔！
156、整石山村，日，外。
周大海、裴长德在村南空场组织战士们进行队列和格斗训练。曹守志、廉景山在村东沟里分别组织战士们打靶、练刺杀。
157、四间连脊房屋，三连三排住处，日，外。
不远处有战士放哨。
肖洪章从房后转出，和放哨战士挥了下手，来到空房门口。肖洪章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谛听屋内说话声。
一战士问王义德：老排长，这个村的村名挺格色的，为啥叫整石山呀？
王义德故拿腔调：此乃因村后大山而名也。（换俗语）最早到这里落户的人们盖房子到山上搬石头，可一块也动不了，不管山上哪个方向哪个地方都动不了。后来人们明白了，这山啊，原来是一块整个儿的大石头！你们看这山墙，没有一块石头，这叫黄土泥干打垒。
另一战士：王参谋，村中间院子最大的那家影壁上画的是啥呀？我们咋看不明白呢？
王义德以长辈口吻：傻小子，那不是画儿，是一个篆字，念章，上边是个立字，下边是个早字。那户人家姓章，早年他家出了个举人，为了炫耀，就在影壁上画了个大大的章字。你们知道吗？咱们二排长章立功的姓就是这个立早章……
肖洪章皱眉，自言自语：章立功。
158、整石山村头，黄昏，外。
肖洪章和王义德站在几棵橡树下。
肖洪章：王参谋，跟你说一件机密事。
王义德：说吧。
肖洪章：你和二连三排战士们闲谈提到二排长章立功，给了我一个提醒，
我觉得章立功有问题。
王义德警觉地：什么问题？
肖洪章：他身上有几处疑点，我怀疑他是敌人打入我们队伍的奸细！
王义德：哦，说说看。
肖洪章：第一个疑点，是章立功在入伍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没摘过军帽；有一次野外行军，他的军帽被树枝刮掉，战友们看到他头上有3块不长头发的疮疤。按理说，一个人受伤或生病在身上留下疤痕是很正常的，如果有意遮掩，就有可能是在掩盖需要保密的身份特征。第二个疑点，是我曾经两次喊过他的名字，他都是先打个哏儿再回答，给我的感觉是他没有意识到在喊他；所以我猜测章立功不是他的本名。你说，参军时改名换姓意味着什么？第三个疑点，是部队进驻整石山的第二天晚上，他和几个战士在村头小酒馆喝到很晚；做为排长，晚上不和战士们待在一起，这不正常啊！把这几个疑点串起来，我突然想到第四个可怕的疑点：黑土沟战斗敌军溃退前，我看到章立功端着冲锋枪出现在大队长身后，他当时的眼神很特别！而在当时，他不应该出现在那个位置啊！
王义德面容严肃起来：肖排长，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你真是个合格的侦察兵啊！
肖洪章动情地：做为辽西大队的老侦察兵，我不仅要在侦查敌情上尽职，也应该在查处内奸上尽责啊！
王义德抽烟：往下分析，如果章立功是内奸，你认为他是哪个匪股安插进来的？
肖洪章：章立功在1946年秋后入伍时，说他是锦州西关一家商行的伙计，因不满老板的奸商行为跟老板闹翻被打而跑到解放区参军的。这狐狸尾巴一撅，就露出他是李悦春爪牙的破绽！
王义德：你的打算呢？
肖洪章：大队长对战友情深义重，为给战友报仇能杀死亲二叔。不查出章立功是内奸的有力根据，我不可能向大队长报告！
王义德：洪章，我支持你进行秘密调查。祝你成功！
159、摇旗屯谭成家院子，黄昏，外。
肖洪章和谭成坐在大梨树下两个小凳上。
肖洪章：大叔，告诉您三个好消息：一是黑土沟保粮战斗我们取得了完全
胜利；二是军分区命令组建辽西大队，我们的队伍壮大到300多人，海山大哥是大队长啦；三是砂锅屯护集战斗我们消灭了三个土匪头目，这是咱辽西大队组建以后取得的第一个大胜利。
谭成：好，好！哪天海山过来，咱好好喝几盅庆贺一下！
肖洪章：大叔，有个事儿要麻烦你老一趟。
谭成：孩子，有事儿就说，一家人说什么麻烦。
肖洪章：你老去找孙作仁了解一个情况，问他李悦春手下是不是曾经有个
25岁左右、中等个头、头顶有3块酒盅大小的疮疤的人？现在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
谭成：行，我明天就进城，三天后你听我消息。
160、锦州城郊小酒馆，日，内。
酒馆不大，顾客不多。谭成和孙作仁坐在店内一角。
孙作仁，二十四五岁，方脸，上眼皮很大，吊眼梢。言谈举止颇显世故。
两人边饮酒边小声说话。
161、谭成家，夜，内。
谭成和肖洪章密谈。
谭成：侄儿啊，我以老乡的身份找到了孙作仁，孙作仁挺热情，还请我到小酒馆喝酒。他是这么说的：“李悦春有个亲信叫凌凤起，26岁，小时候头上生疮留下3块疮疤。他出入大队部不用人通报，在弟兄面前十分骄横，大家背后都叫他‘凌三疤瘌’。有一天晚上我去大队部，看到李悦春和大队副周敬瑜正在密谈，我听到他们提起凌凤起的名字。见我进了屋，他们就转移了话题。打那以后，我就没见过凌凤起。”侄儿啊，队伍上的事儿我本不该问，但这事儿和你海山大哥有关系吗？
肖洪章：大叔，我们正在侦查咱队伍里一个有疑点的人。等有了结果我一定告诉你老。
162、整石山村辽西大队大队部，日，外。
五间普通民房的东屋。
肖洪章在门外喊报告。
李海山：洪章，快进来。
肖洪章风尘仆仆、头上大汗淋漓地进门，敬礼。
李海山拿过毛巾递给肖洪章，风趣地：我的千里眼加顺风耳，又看到、听到什么新情况？
肖洪章边擦汗边说：大队长，温政委，前几天部队训练间歇时，三连三排的战士们和王参谋闲谈，王参谋无意中提到三连二排排长章立功的名字，我突然感到章立功身上有很多疑点。我根据章立功头上有三块疮疤的特征和他参军时自称是锦州人的线索，请摇旗屯谭成大叔找孙作仁打听章立功是不是李悦春的人。现在可以基本确定，原名凌凤起、外号“凌三疤瘌”的章立功，是李悦春扔进我们队伍里的一颗暂时没爆炸但有可能随时拉响的手榴弹！
李海山吃惊：不能吧？章立功在战斗中表现勇敢，特别是在黑土沟战斗中带头冲入敌群并毙伤敌兵10余人，这样的同志能是内奸吗？
温志勇：我相信肖排长分析与侦察的结果。试想，在凌凤起化名章立功参军前，我们在毛家寨和新庄子两次重创李悦春花子队，李悦春怀恨在心，又自量无力和我们公开对抗，在我们内部安插内奸就顺理成章了。（严肃起来）严重的是，一个凌凤起、或凌凤起策反一个排，都不可能吃掉此前的第一武工队，更不用说现在的辽西大队了。不难推测，李悦春交给凌凤起的中心任务，就是伺机刺杀以前的第一武工队、现在的辽西大队军事主官！
肖洪章：我也是这样分析的。章立功身上最大的疑点，就是在黑土沟战斗中我方冲锋时，他曾端着冲锋枪出现在队长身后，当时他的目光十分特别。如果当时的态势不是我强敌弱而是敌强我弱，化名章立功的凌凤起就有可能成功地刺杀队长，然后混入敌军队伍中脱身！大队长，这根钉子必须拔除！
李海山：可是，原第一武工队的骨干，现在辽西大队占一半以上的连、排干部，都是我和政委从满西支队英雄排带过来的战友，（动情地）我不愿让我的战友、兄弟们为清除内奸事件感到心寒啊！
温志勇：不会的。清除内奸后，我们的队伍将更加团结。
温志勇沉思后：肖排长，派你的通讯兵，立即通知陈副大队长来大队部！
肖洪章出门。
温志勇对门外：于德江，通知三连长曹守志和指导员廉景山……
曹守志门外音：不用通知，我么们来了。
温志勇笑：你们比曹操还快。（掏出小烟袋抽烟）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和你们研究，你们倒先来了。有什么事儿，你们先说。
曹守志小声：我们刚才接到二排三班长齐振发的秘密报告，齐振发是咱英雄排老兵，说二排长章立功和二班长宋志信等7人密谋，要在以后的战斗中打死大队长后逃跑；如果不能打死大队长，就把全排拉走投奔驻在锦州城边子的土匪头子李悦春。对章立功等人怎么处置，我们请求大队首长指示。
肖洪章回屋。
温志勇：通知你们来，也正为这事。据特务排长肖洪章秘密调查，章立功真名叫凌凤起，是李悦春的亲信。（半开玩笑）四六年秋你率你的排在新庄子袭击花子队，缴获了李悦春刚买的机关枪，李悦春为了报复，就让凌凤起打入我军内部。这事儿跟你可有直接关系哟！
曹守志激动地：既然跟我有直接关系，事情又发生在我们连，我请求，抓捕章立功就由我们连执行！
廉景山：对，由我们连执行！
温志勇严肃地：不行。你们是连指挥员，你们抓捕自己的兵，以后咋带兵？
满头大汗的陈英岱进屋。
李海山：老陈，你是跑着来的？（递毛巾）
陈英岱擦汗：不是跑，是走得急。大队长，政委，有急事？
温志勇：据肖排长调查和三连老战士密报，三连二排长章立功原名凌凤起，是李悦春打入我军内部的奸细。我的意见，你是副大队长兼参谋长，由你指挥抓捕行动。
陈英岱：行。抓捕后怎么处置？
曹守志：我提议，对这几个败类就地执行枪决！
廉景山：我同意！
温志勇看着李海山。
李海山严肃地：我不同意！凌凤起虽是内奸，但毕竟在我们队伍里当过一年兵，还是我们任命的排长，又没有把密谋变成行动，所以我们不能就地处置，而应将他和那个班长送军分区军法处，还应建议军法处不要对他们处以极刑！至于那5个弟兄，只要认错，不要难为他们，留下继续当兵！
大家对李海山的决定感到意外。
温志勇：我同意大队长的意见。
陈英岱钦佩地：大队长，你真是爱兵如子啊！
温志勇对曹守志、廉景山：你们有二排长的接替人选吗？
曹守志：还没有，二排长先由副连长骆振富兼任。
李海山：任命齐振发为副排长，让他锻炼锻炼。
曹守志、廉景山：是！
温志勇：现在我讲一下具体的抓捕方案……
163、整石山村北空地，日，外。
辽西大队一连、三连各站成四列横队。各连连长、指导员和副连长分别站在本连排头。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来到队列对面。
陈英岱跨前两步，大声地：同志们！我们辽西大队不久就要编入正规军，由地方部队变成主力部队。在部队休整期间进行正规训练，是军分区首长交给我们的一项重要任务。大队部决定，从今天开始进行队列训练。首先，由大队直属特务排给大家做示范。肖洪章，开始！
肖洪章：是！特务排全体都有：把枪放下，列成两列横队！
特务排战士放下枪，列队完毕。
肖洪章：向左转！齐步走！立——定！向右转！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战士们报数。
肖洪章端起小臂，小跑到陈英岱面前。
肖洪章：报告参谋长！辽西大队直属特务排实有人员31名，现在集结完毕，请指示！
陈英岱：开始操练！
肖洪章：是！特务排，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一、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后转，正步走！一、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战士们动作整齐划一。两连战士们惊奇、赞叹。
陈英岱：三连二排开始操练！特务排监督操练！
肖洪章：三连二排，全体都有，把枪放下，向前两步走！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左转！齐步走！一、一二一、一二一……
三连二排战士们步伐不齐，有人顺拐。
肖洪章：立——定！
三连二排站住。特务排在其后列队。
陈英岱：三连二排训练不力，排长有责！凌凤起，出列！
凌凤起条件反射地大声回答：有！
陈英岱用力挥了下右臂：我命令，逮捕凌凤起!
凌凤起刚拔出的手枪被一名特务排战士夺下。另两名特务排战士将凌凤起双手反剪捆绑起来。
三连战士发出几声惊呼，骆振富挥手制止。
陈英岱：逮捕宋志信！
两名特务排战士捆绑宋志信，押到凌凤起身边。
陈英岱：你们有什么说的吗？
凌凤起恶狠狠地吼叫：我后悔没在黑土沟和砂锅屯杀死李海山！
陈英岱：押下去！
胡铁柱和四名特务排战士把凌、宋二人押下。
陈英岱走近李海山、温志勇交换眼色后，又走到二排队列前，大声：你们中间还有5人是凌凤起、宋志信的同伙，我命令你们站出来！
队伍又是一阵骚动。
二排队列中有5人互相观望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走出队列。
一人：参谋长，我知罪！
三人：知罪、我知罪、我有罪！
第五人呼喊：我该死！我老爹得了痨病，章排长说事成后给我30块大洋给我爹治病我才答应跟他干的！可我没想过要把枪口对准大队长啊！我认罪、我该死！（跪下）
战士们愤怒。
战士甲：真是败类！
战士乙：没想到咱队伍里除了叛徒！
战士丙：应该通通枪毙！
李海山向前迈出两步，用双手示意大家肃静。
李海山声音洪亮：同志们，三连二排排长章立功，原名凌凤起，他不是叛徒，是反动地主武装打入我军内部的奸细！大家都是工农子弟，我们参军是为工农打天下，我相信，我们队伍中不会出现背叛革命的人！这5个兄弟是一时糊涂才被凌凤起拉拢。我现在宣布大队部和三连连部集体做出的决定：对这5个兄弟的错误不予追究。我命令你们归队！（转身搀扶下跪的战士）
官兵们深感意外。
五人失声痛哭，同时下跪磕头：感谢首长不杀！我要戴罪立功！
王义德带头喊口号：拥护大队首长！坚决和敌人战斗到底！团结起来争取更大胜利！
战士们的吼声惊天动地，整石山发出隆隆回响。
164、辽西大队大队部，日，内。
温志勇：海山同志，今天我本想面对全体指战员讲一讲增强部队团结的重要性。你代表大队部宣布你的决定后，看到大家的反响，我认为我就没必要再讲了。
李海山：我的好政委，我这叫以情动人吧，哈哈！（突然想起）应该给那个老爹得痨病的战士多拿些钱，让战士感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在这方面，以前咱考虑不周啊！
温志勇：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海山对窗外：曹海峰，让肖洪章到大队部来。（对温志勇）政委，部队休整可以结束了，部队还要分开行动。咱俩换一下分工，我带三连到黄土坝一带活动，你带一连到砂锅屯一带活动；陈副大队长仍随机炮连活动，活动范围扩大到松岭们一带，也好给鲁老朝匪股一个儆示。对了，参谋不离参谋长，让王义德到二连。
温志勇：行。可是，咱俩为什么要互换分工啊？
李海山：部队发生了锄奸事件，我要掌握一下三连的动态。
温志勇：好吧，我同意。
肖洪章进屋。
李海山：三连二排那5个兵都叫什么名字？
肖洪章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条，念：二班战士吕刚、吴大力、刘福来，三班战士黄铁锁、潘立中。
李海山：他爹得痨病的那个兵叫什么名字？
肖洪章：吴大力。
李海山：噢。（沉思）
165、毛家寨一户农家，日，内。
字幕：1947年10月末。
李海山在笔记本上记事。
胡铁柱门外音：报告！
李海山：铁柱，进来。
胡铁柱：大队长，我带6名同志去县委取回了药品，还带回50公斤炸药。
李海山不解：带炸药干什么？
胡铁柱掏出折成三角形的信签：大队长你看。
李海山打开信签，顶部是“东北民主联军第十八军分区”红色字头，上写：辽西大队，大队长李海山、政委温志勇、副大队长兼参谋长陈英岱，为支援前方主力部队作战，断绝敌铁路运输，着你部在锦西—锦州之间实施毁路行动。速行速报。
李海山思考片刻：铁柱，通知曹守志、廉景山、骆振富来开会。
李海山继续思考。
曹守志、廉景山、骆振富、胡铁柱进屋。
李海山：军分区给我和政委、参谋长下达了破坏锦西和锦州之间的铁路任务。现在，他俩和一连、二连都不在附近，这任务只能由三连完成了，所以找你们来研究作战计划。
曹守志、廉景山、骆振富：坚决完成任务！
李海山对胡铁柱：锦西和锦州之间的铁路什么地方离这里最近？
胡铁柱：是陈家屯一带，离这里的直线距离大约是40里。
李海山：你带几个侦察兵去侦察，确定大体爆破地点，到天黑前能赶回来吗？
胡铁柱：肯定没问题！
李海山：然后给部队带路，再奔袭个往返，你和你的侦察兵吃得消吗？
胡铁柱：请大队长放心，这是我们的家常便饭嘛！
李海山喜爱地：你办事和说话越来越像肖洪章了。好，带你的侦察兵立即出发！
胡铁柱出屋。
李海山：这次行动没必要把全连拉上去，从各排抽调精干战士组成突击排去执行任务。
三人：是！
李海山：这突击排排长由谁担任？
骆振富抢答：我！我是副连长兼二排排长，还独立带过区小队，这任务我保证完成！
曹守志、廉景山：行。
李海山：你们集合全连战士，先作战前动员，再组成突击排。
廉景山：大队长，连队集合时，请你给战士们讲几句，你作战前动员要比我们说话有份量啊。
李海山笑：你这个指导员真懂政治，给我下指示啦!
166、毛家寨村外空地，日，外。
三连集合完毕。李海山、曹守志、廉景山、骆振富站在队列前。
曹守志向前一步，喊口令：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后退一步，伸手向廉景山示意）
廉景山向前一步：同志们，军分区交给我们辽西大队一个重要任务：炸毁锦西至锦州之间的铁路。大队首长又把这一重要任务交给了我们三连，这是我们三连的荣耀！完成这一任务，我们要在夜间进行，要往返奔袭80里，我们要发扬我军敢于牺牲、不怕苦累的光荣传统，坚决完成任务！现在，请大队长作指示！（后退一步）
李海山向前一步：同志们！在东北战场，我军已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国民党匪军节节败退。但蒋介石是不甘心的，要通过铁路向东北运送军队、军用物资和军火。（提高声调）蒋介石向东北战场多运送一个连，我们就多一个连的对手；而要消灭一个连，我们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能让蒋介石运兵吗？
战士们：不能！
李海山：军用物资是什么？就是吃的、穿的、盖的、用的。敌人吃饱了、穿暖了、睡足了，打我们就有劲儿了。我们能让他们吃好穿暖睡足吗？
战士们：不能！
李海山：再说军火。军火是什么？当然就是武器弹药。同志们想一想，如果敌人的阵地上多了一挺重机枪、重机枪旁又有充足的子弹，我们冲锋的战士就会成排成片地倒下；如果敌人的炮兵阵地有了充足的炮弹，我军就会被整排、整连、整营地被消灭。我们能让他们补充弹药吗？
战士们：不能！不能！不能！
李海山：所以，我们面临的任务虽然艰巨，但意义重大。
战士们振臂高呼：坚决完成任务！坚决完成任务！
167、李海山住处，日，内。
曹守志、廉景山、骆振富进屋。
曹守志：大队长，突击排已组建完毕。听说要组建突击排，战士们争先恐后报名，其中，曾被凌凤起拉拢的5个兵要求最为迫切，一致表示要戴罪立功。
李海山：你们同意了吗？
廉景山：我们经过研究，决定给他们机会。其中，吕刚在金砬子伏击战中负了轻伤，没让他去；黄铁锁身体比较单薄，怕他对长途奔袭吃不消，也没让去。被抽调的有吴大力、刘福来、潘立中。
李海山：行，给他们立功机会。行动方案是怎么定的？
骆振富：包括我和特务排3名侦察兵，突击排由37人组成，分为3个班，一班长桓守义带战士们执行爆破任务，二班、三班各带一挺轻机枪掩护。为了行动方便，突击排战士们全部配备美式冲锋枪，每人只带一梭子子弹和一个美式手雷。现场行动我将酌情处理。
李海山：好。要尽量避免人员伤亡！
168、陈家屯段铁路，距车站碉堡500米处，夜，外。
骆振富：一班长，把你们班分成四组，你这组带2个炸药包，其他各组各带1个炸药包，在二班、三班掩护下接近铁道放置炸药，点燃导火索后迅速撤到安全地带，然后向猫头鹰叫的方向集结。
桓守义：明白。
169、铁道上，夜，外。
桓守义和刘福来掏空铁轨下石子，安放炸药。吴大力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远处动静。
桓守义点燃炸药导火索。
桓守义：撤！
吴大力抱炸药包撤回。
170、土塄后面，夜，外。
桓守义对吴大力，生气：你怎么把炸药带回来了？
吴大力：班长，你和刘福来放炸药包时，我把耳朵贴在铁轨上，听到远处有来火车的声音。我要用这包炸药炸敌人的军列！
171、铁道上，夜，外。
先后响起四声巨响。石子横飞，钢轨变形，枕木燃烧。
疾驰而来的列车在距爆炸点50米处紧急制动，钢轨上发出火花和刺耳的钢铁摩擦声。
172、土塄后面，夜，外。
吴大力：班长你看，那火车上装的恐怕就是子弹、炮弹，我去炸了他！
不远处传来猫头鹰叫：咕咕喵——咕咕喵——咕咕喵——
桓守义：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快撤！
吴大力：敌人的军列没炸，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
桓守义发急：可是，我们出发前大队首长和连首长没有下达炸军列的
任务啊！
吴大力：那是首长们没考虑到我们会赶上敌人的军列到这儿。你记得大队
长说的话吗？这些子弹、炮弹若是运到敌人手里，会给我们部队造成多大伤亡？为了那些不知名姓的战友，我豁出去了！（把自己的冲锋枪推给刘福来）带回去多杀敌人！请你们转告首长们，我姓吴的差点儿上了凌凤起的贼船、背叛革命，但回到革命队伍的吴大力要报答首长不杀之恩，我要当英雄！
吴大力抱起炸药包飞奔而去。
173、铁道上，夜，外。
吴大力接近军列。
军列守车上跳下一队敌军接近吴大力。一敌军官吼叫，敌军开枪。
吴大力栽倒，又挣扎着爬起来，翻滚着钻到军列下面，点燃炸药包。
吴大力声嘶力竭地：弟兄们，快撤！
174、李海山住处，夜，内。
李海山、曹守志、廉景山在等待突击排消息。李海山看怀表：下夜2点。
骆振富门外音：报告！
李海山、曹守志、廉景山同时站起。
曹守志：快进来！（开门）
骆振富、桓守义进屋。
李海山：你们辛苦了！
骆振富：辛苦也值！大队长、连长、指导员，我们这次奔袭陈家屯，炸毁铁路四处，炸毁敌人军列一列。
曹守志、廉景山面露喜色。
骆振富：但是，吴大力同志牺牲了！
李海山严肃地：你们出发前，我嘱咐你们要尽量避免人员伤亡，你们怎么没有保护好他？
桓守义：是这样，我们放在铁轨下面的炸药爆炸后开过来一列火车，吴大力说：那火车拉的可能就是军火，我吴大力差点儿跟着凌凤起跑、成为革命的叛徒，重回革命队伍的吴大力要报答首长不杀之恩，要当英雄！他接近火车时已经负伤，他是挣扎着滚到火车下面点燃炸药包的！（拭泪）
骆振富：桓班长和我们会合后，铁道上响起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我们撤离陈家屯20多里后，那爆炸声还在继续，说明吴大力炸毁的的确是敌人的军火专列！
李海山摘下军帽，感叹：这吴大力是迷途知返成英雄啊！多好的战友啊！我们要向军分区为他请功，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大家都摘下军帽。
175、距西大岭50里的板石沟村，辽西大队大队部，日，内。
字幕：1948年8月，辽西大队经过9个月的分散行动，基本消灭了锦州西部、锦西北部的小股反动地主武装。这年8月中旬，辽西大队接到东北民主联军十八军分区命令，要他们集中兵力，及早剿灭盘踞在朝阳西大岭的鲁贵斋匪股。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都在沉思。
温志勇：肖洪章和胡铁柱出去侦查有7、8天了，还没回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李海山：放心吧，他俩都是有勇有谋的杰出战士，不会出事的。
温志勇：嗯。在这次部队休整期间，我想给全体干部战士讲一次政治课，课题有两个：一是我军在东北战场节节胜利的大好形势，增强全体官兵“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必胜信念；二是吴大力舍身炸敌人军列的感人事迹，激励全体官兵发扬大无畏精神，为取得消灭鲁老朝匪股的全胜做思想准备。
李海山：好啊，很好！
陈英岱：还是政委想得周到。
176、辽西大队大队部，日，内。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听取特务排排长肖洪章、副排长胡铁柱关于侦查鲁老朝匪股情况的报告。王义德在场。
胡铁柱：前几天我带几名战士在西大岭北部的尖山嘴子村走访群众时，意外抓到一个奉鲁老朝之命秘密下山的叫刘成的匪徒。经威慑和教育，刘成供出了山上情况：鲁老朝手下现有匪徒170多人，除少数惯匪之外，多数人家住西大岭周围各村。听说家乡开始实行土改，给穷苦人分地分房，很多人产生了回家务农的念头。为了阻止匪徒逃走，鲁老朝挑选30名匪徒骨干组成“督儆队”，让原来给副司令李清宽当副官的陈六当队长。
李海山听到这里皱了下眉头。
胡铁柱：督儆队白天对匪徒们进行进攻和防御作战训练，晚上对匪徒严格看管。有一个匪徒在偷偷下山时被陈六带人抓住绑到鲁老朝面前，这个匪徒哭诉自己家有妻儿老母，苦苦哀求鲁老朝饶他不死，但还是被杀人不眨眼的鲁老朝一枪揭了天灵盖。问刘成秘密下山的目的，他说山上粮食已经严重不足，因前一段时间探子报告说有一支装备有迫击炮和重机枪的武工队在这一带活动，所以鲁老朝不敢明目张胆地下山抢粮，便开出山下附近村人的名单，让他们往山上背粮，并威胁说，如果不照办就血洗全村。他下山是向名单上的人传达鲁老朝的指令的。刘成还说，每次上山送粮的有十几人，到了山上就被鲁老朝扣下，等下一拨送粮的人上山再放他们回去，所以山上始终有十几人被扣留着。
李海山边听边点头。温志勇和陈英岱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胡铁柱：我们明确告诉刘成，你们山上人知道的装备迫击炮和重机枪的队伍只是我们辽西大队三分之一的人马，我们要吃掉你们不足200人的靖西大队易如反掌。我们就要攻打你们的老巢，你要立功应该做到两点：第一，回山后不要说被我们抓住过；第二，在我们攻山的时候，你要让那些有心思下山的人放下武器。
温志勇：说得好！作为部队干部，我们应该有这样的政治头脑。
肖洪章拿出一张草图，指点着图上的标记：西大岭主峰下面有个巨大的天然石洞，里面能住120多人，鲁老朝和他的姘头住在洞内的一个小石洞里。洞外有30间坐北朝南的平顶房屋，里面是对面炕，最多能住240多人，挨着洞口的两间是鲁老朝的“靖西大队司令部”。西侧有10间坐西朝东的平房，原是马厩。前不久鲁老朝命人在平房前30米处垒了一道半米厚、一米半高、30米长、留有豁口的石墙，是用来防御我军进攻的。在西大岭山脚下以南2里是朝阳通往锦州的东西走向的马路，完全处于西大岭土匪们的视线之内。所以这条马路就成了鲁老朝匪股的生命线，他们在这条马路上抢劫过蒙古骆驼商队，伏击过日本军车，袭击过我八路军运输队，也打劫过民间行人。对着西大岭这段马路南北两侧各有两座小山包，是打伏击的好地点。在西大岭主峰两侧各有一条上、下山的小路，日夜有人把守，我们在攻打西大岭时，应该考虑如何利用这两条小路。
李海山：洪章和铁柱掌握的情况很好，很具体。你俩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肖洪章、胡铁柱出屋。
李海山对温志勇、陈英岱：咱先不急制定作战方案，大家分头考虑一下打法，晚上认真研究。（对王义德）王参谋也仔细想想，提出你的意见。
177、村南山丘，黄昏，外。
陈英岱踱步思考。
178、院子里，黄昏，外。
温志勇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掏出小烟袋和烟口袋，装烟；皱眉思考。
王义德在大门口和曹海峰闲谈。
温志勇：王参谋，过来。
王义德进院，坐在温志勇对面的小木凳上，掏出自制的卷烟。
温志勇：王参谋，我想，要取得攻打西大岭胜利，首先干掉鲁老朝是关键。但鲁老朝枪法好是远近闻名的，让人难以靠近。我曾想向杨团长借狙击枪和狙击手，远距离击毙鲁老朝，可独立团不在本地区。这……
王义德划火，先点燃温志勇的烟袋，又点燃自己的纸烟：政委，这个问题方才我也在想，没有狙击枪，咱可以用“夹击枪”。
温志勇不解：“夹击枪”？
王义德：我想，战斗打响后，鲁老朝不会远离他的司令部。肖洪章不是说西大岭主峰下有两条上下山的小道吗，咱安排神枪手摸上去，对鲁老朝进行左右夹击！
温志勇点头：噢。
179、辽西大队大队部，黄昏，内。
李海山盯着肖洪章画的草图思考。
李海山画外音：现在的辽西大队已今非昔比，有重武器而且弹药充足，如果对西大岭匪巢实行强攻，能以较小的代价换取全面的胜利。但是，山上还有十几名无辜群众，我们绝不能误伤群众！还有，匪徒中有为数不少的有弃恶从善之心的本地乡下人，我们也不能将他们统统消灭掉啊！最好的办法是把匪徒们引到山下打，消灭其骨干，再鼓动群匪放下武器。可是，怎样才能引狼下山呢……
180、【化入：李家上房，日，内。
李承矩坐在炕上盘腿抽烟，面前放着烟笸箩和一本旧版线装书《论语》。少年李海山坐在炕沿前板凳上，两肘拄着炕沿，两手托腮听爷爷讲故事。
李承矩：《聊斋志异》里有三个屠夫战胜狼的故事，其中一个是“钓狼”，说的是一个屠夫晚上卖肉回来，突然来了一只狼。狼看着肉挑子里的肉，跟着屠夫走了好几里地。屠夫就想啊，狼跟着我是想吃肉挑子里的肉，我把肉挂在树上，狼就不跟着我啦。于是，屠夫把肉穿在肉钩子上，翘起脚把肉钩子挂在了树上，又让狼看了空肉挑子，那狼就不跟着屠夫啦。第二天一大早屠夫去取挂在树上的肉，大老远看见树上好像有人上吊！屠夫奓着胆子走近一看，是那只狼吊在树上。只见狼嘴里含着肉，肉钩子刺穿了狼的上牙膛子，就像鱼贪吃鱼饵被钓上来一样，哈哈……
【化出：李海山自言自语：对，钓狼！
181、辽西大队大队部，夜，内。
大家刚吃过晚饭。曹海峰和于德江收拾碗筷。
陈英岱招呼自己的警卫员：家明，把我们在高丽寺村工作时房东大妈送的自采山茶给我们沏一壶来。
申家明：好嘞。
李海山：你们考虑得怎样啦？
温志勇：要拿下西大岭，我们应该首先考虑保护被鲁老朝扣留在山上的群众和尽量少伤害那些已有归乡之心的人，所以这次作战应以擒贼先擒王为上策。王参谋献计夹击枪挺好，就是让神枪手摸上匪窝，左右开弓而毙之。问题是如何引蛇出洞和分散鲁老朝的注意力。
李海山点头。
陈英岱：在带领二连在西大岭周边活动时，我曾在远处用望远镜仔细观察过匪巢的地形和工事，也不止一次想过：用机炮连的重武器攻取西大岭应该不成问题。
申家明给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王义德斟上茶水。
陈英岱：根据胡铁柱掌握的情况，我们攻打匪巢时应发挥迫击炮的威力，首先消灭鲁匪的督儆队。问题是如何摆布敌人。
李海山喝了一口茶，点头：好！
陈英岱：你是说茶好，还是说我的意见好？
李海山：好，都好，你和政委的意见都好！打胜这一仗要以保护好群众和尽量少伤害已有归乡心思的不是惯匪的匪徒为前提，这一点我们想到一块了！至于如何引蛇出洞——确切的说是引狼下山，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鲁老朝出于他的反动本性，妄图长期盘踞西大岭，而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是粮食短缺。你们说，如果鲁老朝发现视线内有运粮车队，他会不会派匪徒下山抢粮？
陈英岱：会。我们部队这些日子没在西大岭附近露面，鲁老朝可能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温志勇：我也这样认为。鲁老朝作为土匪司令，他不能不懂营房断炊则军心不稳的道理，他要作困兽犹斗，肯定会拿部分匪徒的性命来换取粮食的。
李海山攥紧拳头：嗯，秘密准备10辆马车、220麻袋粮食。
陈英岱不解：怎么准备？这马车好征，粮食怎么筹集？
李海山小声：每辆大车装20麻袋谷草或干树叶子，最上边码两个装沙子的麻袋，这难办吗？
陈英岱恍然大悟：噢，老李你真有办法！
李海山对王义德：王参谋，除了夹击枪，你还有啥好主意吗？
王义德：三位首长想得很周到。我想说的是，每辆马车上安排3个战士：一个赶车的，两个押车的，赶车的和一个押车的穿长袍、戴棉帽，另一个押车的应该是女人装束。这样的装束会让狡猾的鲁老朝误认为是精明的蒙古人要发粮财，减少对武工队化妆的疑虑。还有，夹击枪手要穿国民党军装，哪怕敌人迟疑一秒，对我们来说都是机会！
李海山点头：王参谋说得对。咱们三人分下工。
温志勇抢着说：我指挥夹击枪！
李海山果断地：我带领车队引狼下山！
陈英岱着急：那我呢？
李海山：你的担子最重啊！一是指挥机炮连消灭督儆队，二是指挥大队适时发起冲锋。
陈英岱：这我有意见！这等于你们俩与敌人短兵相接，让我指挥部队呀！你俩的安全谁负责？
李海山：我的好参谋长！你带机炮连的时间长，你不指挥谁指挥？让我和政委？
陈英岱：这……（突然地）曹海峰、于德江，进来！
曹海峰、于德江：到！
陈英岱：这次攻打西大岭，你俩必须保护好大队长和政委！如果大队长和政委有什么闪失，我饶不了你俩！
曹海峰、于德江大声：是！
李海山：就这样，我们分头准备，部队明天夜里向西大岭推进30里，乘月色进入阵地。
182、西大岭“靖西大队司令部”门前，日，外。
字幕：1948年8月25日。
陈六在“靖西大队司令部”当值，用望远镜向山下观察。
183、【望远镜头中远景：山下马路，日，外。
西端出现10辆装满粮食的马车，每辆马车上3个人，看装束有男有女。
184、“靖西大队司令部”门前，日，外。
陈六对着洞口：司令，有情况！
鲁老朝披衣服走出。陈六递过望远镜。
鲁老朝狐疑：现在还是秋天，可这些人有的穿长袍、戴棉帽，这些是什么人呢？
陈六：司令，我看八成是蒙古人。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锦州城里军民都缺粮，精明的蒙古人要发粮财。眼下山上正缺粮，就有人给送上门来啦！
鲁老朝眨眼：是不是八路军武工队搞的诡计？
陈六：司令，武工队搞什么诡计也不能就来30多人呐。
鲁老朝把望远镜递给陈六，把胳膊伸进衣袖：集合弟兄们下山截粮！若是他们反抗，就打死男的，把女的抓上山来犒劳弟兄们！（转了几下眼珠）你带督儆队督战，万一是武工队化妆的，就全部消灭他们！如果弟兄们中有贪生怕死往回逃的就给我搂！
185、西大岭洞口平房，日，内。
平房里十几个老乡有坐有卧，面色忧郁。
鲁老朝两手各拿一支驳壳枪，气势汹汹进门。
鲁老朝：你们都给我出去！老老实实地在垛口前站着，谁要想跑我就打死谁！
老乡们出屋。
186、平房前，日，外。
匪徒们集合完毕。
陈六：司令，该下山了吧？
鲁老朝挥了下手枪，不耐烦地：还等什么？快！
陈六：弟兄们，下山截车！后退着枪毙，有功者赏女人！
十几个土匪骨干“嗷嗷”叫着带头冲下山去，陈六指挥督儆队紧随其后。
187、马路上，山脚,日，外。
李海山在第四辆马车上。
李海山：同志们！停车，做好战斗准备！
最前面的匪徒跑到距马车30米处。
李海山快速摘下棉帽、甩掉长袍，拔出双枪：打！
马车上战士们以沙袋为掩体向匪徒们射击。
埋伏在马路北侧两个山包后面的一连、三连向接近马车的匪徒们开火。
前面的匪徒数人倒地，后面的匪徒掉头回窜。
188、山腰，日，外。
匪徒们回撤。
陈六击毙一个匪徒：给我顶住！不许后退！
督儆队员们端枪大叫：都不许后退！谁后退打死谁！
匪徒们又向山下冲去。
189、机炮连阵地，日，外。
四门迫击炮早已架好。柴立山站在炮位旁。陈英岱用望远镜观察。
陈英岱对柴立山挥手：向督儆队开炮！
柴立山：开炮！
炮兵测距，装弹，开炮。
190、山腰，日，外。
4发炮弹在督儆队中间和附近爆炸，匪徒们鬼哭狼嗥。
191、西大岭主峰东侧路口，日，外。
温志勇着国民党军官制服，带3名穿国民党军服的神枪手接近路口。
把守路口的匪徒正抻着脖子向山下看热闹。温志勇打手势，第一个神枪手握着匕首冲了过去。匪徒听见动静回头，正为看见国民党兵而惊异，胸膛被匕首刺中，惨叫一声倒下。
第二名神枪手举枪向鲁老朝瞄准。
鲁老朝正为迫击炮弹爆炸吃惊，听到匪徒的惨叫声反应异常迅速，拉过一个老乡作掩护，扬起左手就是一枪，第二名神枪手中弹倒地。西侧路口第一名神枪手开枪，因怕误伤老乡，击中鲁老朝左臂。鲁老朝扬起右臂开枪，西侧神枪手中弹倒地。东侧第三名神枪手借机开枪，击中鲁老朝头部。西侧第二名神枪手开枪，击中鲁老朝胸膛。鲁老朝倒下。温志勇冲到鲁老朝跟前，又用手枪向鲁老朝头部、胸部补发两枪。
192、垛口前，日，外。
十几个老乡颤抖着，看这温志勇等人发愣。
温志勇摘下国民党军官帽：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八路军武工队，大家一起喊：鲁老朝被打死啦！
老乡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齐声高喊：鲁老朝被打死啦！鲁老朝被打死啦！
193、机炮连阵地，日，外。
柴立山指挥炮兵实施第二轮炮击。
山上传来老乡们的喊声。
陈英岱：胡铁柱，政委那边已经得手，跑步向一连、三连传令，立即发起冲锋！告诉他们高喊口号，朝天放枪！
胡铁柱向一名特务排战士挥了下手，两人分头跑去。
山脚下冲锋号吹响。战士们高喊“交枪不杀！”向山上冲去。
194、山腰，日，外。
匪徒们慌乱，不知所措。
刘成：弟兄们，鲁老朝已经被打死，大家快放下武器，八路军不杀俘虏！
匪徒们放下枪，举手投降。
195、“靖西大队司令部”门前，日，外。
温志勇蹲在地上给两名牺牲的神枪手整理遗容。李海山和陈英岱走过来。
温志勇站起，沉痛地：牺牲了两名神枪手。
李海山同样沉痛地：特务排阵亡了5名化妆赶马车和押车的优秀战士。
陈英岱：可我们取得了重大胜利，消灭了辽西地区最后一支强悍的匪股！
打仗哪有不伤人的？值得庆幸的是你二位没咋地，如果你俩发生不测，让我怎么向军分区首长交待？
196、“靖西大队司令部”，日，内。
二连指导员范连生进屋。
范连生；各位大队首长，这次战斗，我们共击毙匪首鲁贵斋以下匪徒骨干47名，俘虏匪徒109名，缴获长短枪169支，解救群众17人；在山洞里查获六O迫击炮两门、炮弹37发，重机枪两挺、子弹5箱；另有国民党军服120套、日本棉军服80套、八路军行礼60件。
陈英岱：这个人鲁老朝生前真是谁也不惧啊。
温志勇：哎，击毙和俘虏的匪徒人数不对呀。据胡铁柱侦查的结果，山上有匪徒170人，还差十几人哪！
陈英岱：那十几人可能是在鲁老朝被击毙后趁乱逃跑了。
李海山：山上粮食有多少？
范连生：高粱米大约有2000多斤，够我们部队吃3、4天的。
李海山：好，部队在山上休整3天，等候军分区命令。（对温志勇、陈英岱，笑）咱也当几天“山大王”。
197、设在“靖西大队司令部”的辽西大队大队部，日，内。
陈英岱：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温志勇胸有成竹地：让胡铁柱带着他抓捕过的叫刘成的匪徒辨认，将没有罪恶和民愤的匪徒登记造册，就地遣散，路远的发给路费。让肖排长派人将那些土匪骨干连同遣散人员名单交给当地县政府处置。
李海山：让肖洪章亲自去，顺便到军分区报捷，并请示下一步活动方案。
胡铁柱门外音：报告！
陈英岱：进。
胡铁柱：大队长，鲁老朝督儆队队长陈六求见。
李海山：让他进来。
陈六左小臂被迫击炮炮弹炸掉，已接受包扎，在一名特务排战士押解下来到，进门就要跪下。
李海山厌恶地：你算了吧！你想说什么？
陈六用右手捂着左边断臂，表情痛苦地：长官，我追随鲁老朝10多年，国民党没把他咋地，日本人没把他咋地，没想到今天被贵军收拾了！武工队神勇！武工队神勇！
李海山：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陈六：不敢！不敢！只求贵军饶命！
李海山：饶命？你自己认为有没有罪恶？
陈六：回长官的话，我奉鲁老朝和原李副司令的命令杀过手下弟兄，但没伤害过百姓！没伤害过百姓！
李海山：李副司令？（腾地站起，两眼喷火，拔出驳壳枪）我问你，你跟李清宽去过红山镇吗？
陈六吓得扑通一声跪下：长官饶命！我不会骑马，给李副司令当，当副官时只管内务，没，没去过红山镇！长官饶命！
李海山：你等待人民政府的处理吧！押下去！
198、西大岭平房，日，内。
南北对面炕上整齐地放着背包，战士们都不在屋里。曹
海峰和王义德坐在大炕里端炕沿上。
曹海峰：王爷们儿，最近又有什么新故事？
王义德掏出烟口袋卷烟：故事嘛，本来就是人创造的。我们刚经历过的这场战事，不就是最好的故事吗？今后给别人讲，以后给我们的下一代讲，我就讲“大队长设巧计引狼下山，温政委领神兵智取敌酋”。我敢肯定，咱辽西大队的故事，以后一定会有人写进书里，流传后世。
曹海峰：王参谋，那你就写呗。
王义德点烟：你可别逗啦，我哪有那文化水儿啊！如果以后有人要写咱辽西大队的战史，我提供材料。
窗外传来几个战士的大声议论。曹海峰和王义德出屋。
199、大队部，日，内。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在研究下一步行动。
在门口执勤的于德江进屋。
于德江：政委，马路上出现一辆车，但看不清是什么车。
温志勇：出去看看。
三人出屋。
200、大队部门前，日，外。
温志勇用望远镜观察。
温志勇：老家来人啦。（兴奋地）是一辆军用吉普车，肯定是军分区的。
三人正要上前迎接，吉普车开到近前，在平房前平地停下。
肖洪章首先从副驾驶座跳下车，打开后边车门，请出一位带警卫员的大
个子军人。
肖洪章介绍：这位首长是军分区政治部的郭副主任；这位是大队长李海山同志，这位是政委温志勇同志，这位是副大队长兼参谋长陈英岱同志。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敬礼：首长好！
郭副主任还礼：同志们好！
大家进屋。
201、大队部，日，内。
曹海峰、于德江、申家明给几位首长斟茶后退到屋外。
李海山：郭副主任这次来，军分区有什么指示？
郭副主任：是的，我来传达军分区两个命令。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起立，又按首长的手势坐下。
郭副主任：第一个命令，辽西大队第三连炸毁陈家屯铁路战绩卓著，记集
体二等功一次；战士吴大力为炸毁敌军列英勇献身，记个人特等功一次；辽西大队独立剿灭辽西地区最后一股强悍的反动地主武装，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感谢军分区！感谢首长！
郭副主任站起：第二个命令……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起立。
郭副主任严肃地：对解放全中国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辽沈战役即将打响。军分区决定，辽西大队改编为冀察热辽独立八师新二十一团。任命李海山为新二十一团团长，温志勇为政委，陈英岱为参谋长。营、连、排干部由团部任命，报军分区政治部备案。命你部在3日内赶到驻在锦州西部陈家屯的独立八师师部报到，完成兵员补充和武器配备，准备参加攻克锦州的战斗。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神情庄重、声音洪亮：是！
郭副主任：就这样，你们抓紧行动。我马上回军分区。
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敬礼，离座和郭副主任握别。
202、大队部门前空地，日，外。
辽西大队全体官兵装束整齐，在平房前列队。李海山、温志勇、陈英岱站
在队伍对面。
温志勇：同志们！昨天接到军分区命令，将我们辽西大队编入正规部队，番号是冀察热辽独立八师新二十一团，任命李海山同志为团长，我为政委，陈英岱同志为参谋长。
官兵们精神振奋，热烈鼓掌。
温志勇：同志们，我们部队在原八路军满西支队一个排的基础上，经过5年时间、上百次战斗，发展壮大为辽西大队。军分区将我们编入正规战斗序列，是对我们的肯定和奖励！
官兵们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温志勇：同志们，部队就要开赴新的战场。战友中如果有身体状况不良或家庭需要照顾不能随队行动的，可以申请离队，部队发给路费和安置费。有没有？
全体官兵齐声回答：没有！
温志勇：好，让我们在新的战斗战役中保持荣誉、再立新功！
全体官兵：保持荣誉！再立新功！保持荣誉！再立新功！
西大岭主峰发出连续的回响。
李海山：我命令，出发！
部队雄赳赳、气昂昂的迈出前进步伐……
字幕：
全国解放后，李海山转业到地方工作。经谭成再次介绍，李海山和郜春英结为夫妇。粉碎“四人帮”后的1977年一月中旬的一天，时任辽宁省西部锦葫县县委书记的李海山与来本县执行重要工作任务的国家某机关副厅级领导干部郑春英意外重逢。两人都为选择了正确的人生道路、为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贡献而自豪。郑春英向李海山要回那三块救命银元中的一块，留作永久纪念。
（字数：74298字；2020年7月初稿，2020年10月再稿）
作者：李亚男，笔名岱鹰，男，汉族，辽宁省葫芦岛市
南票区人；1955年2月生人，退休干部，辽宁省
作家协会会员、葫芦岛市作家协会会员、葫芦岛
市历史学会副会长
